这边有好多好多老人,一半的人都是老爷爷和老奶奶。有一位老奶奶,只是偷了一个两百日元的三明治,就被关进了监狱,要服刑一年半。她已经是第三次来了。她愿意呆在这里,比在家里一个人好,还有免费的食物可以吃,住宿也是免费的。而且在监狱里面,还有免费的医生和可以说话的人呢。
孤独与贫穷,真的很残酷呐。
定邦,我很害怕。
如果你不肯接受我,将来我也会这样,孤独地活着,孤独地死去吗?
我不想要一个人!
我不想没有伴侣,没有儿女,没有家人,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死后一周,尸体发臭,邻居才发现报警。
我希望得到定邦的谅解,回到你身边。不管花多少时间,我都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
我其实,很怕死。
每次在做逃生魔术表演之前,我都紧张得要命。
比起来死掉,我更害怕没有你。
定邦,我很爱你。
如果你不能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想要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但如果你因为要和别人在一起,就要避开我,我会装作不知道的。
定邦,我很想你。
我每天都花四十二个小时用来想你。
——阿福
薛定邦看完信,将信件仔细折好,心里仿佛有块大石头落了地。
收到信的第二天,薛定邦休息。他可没有选择立即回信,而是带着佑介一起去他的私密花园。不过是三周没有过来,这里竟然已经成了一块建筑工地。
作为尹仁和薛定邦的“秘密基地”的那颗古树,正在挖掘机的威胁之下。它周围的土已经被挖松,就等着最后来上一铲子,轻松把它给铲倒。
薛定邦心脏一阵钝痛,仿佛被看不见的绳子狠狠勒紧。
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不顾一切地跑到树面前。
建筑工地的人拦住了他:“这里很危险,不要过去!”
前面是个坑,松软的土也不容易站立。还有大型机械在作业,情急之下,薛定邦只能喊道:“先不要挖!树dòng里有东西!”
“不管有啥,都晚了!”建筑工地的人说,“都给挖烂了,没事往树dòng里藏什么?”
薛定邦愣了愣,后退两步,低声嘟哝:“晚了吗?对不起……真的是晚了。”
他冷静下来,耙了几下头发,真诚向建筑工地的人道了歉。回过头,薛定邦只看见佑介和尹仁的自行车,都倒在了地上。
佑介的花盆碎裂开来,叶片上也沾了不少土。
尹仁破旧的自行车,倒在地上,摔坏了中间的□□。链条被甩了出来,好似被开膛破肚,流了一地的肠子。
已经,晚了吗?
他没有尹仁,也没有阿福,甚至连佑介都没有?
薛定邦缓缓蹲下,将花盆的碎片一点点整理好。他捏了一把又一把土,牢牢实实护住佑介的根须,把佑介放进车筐里。夕阳下,建筑工地无数机械隆隆作响。承载无数回忆的参天巨木轰然倒下,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在建筑工地外面,有名男人蹲在破烂自行车前,两手沾满泥土,怔怔地凝视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曾经对这里很熟悉,现在对这里很陌生。
古树被车辆运走,空心的树木应该不会用来做建筑材料。墙外的园地规划图上,社区娱乐设施上,有这颗古树的影子。
看来,他们并不打算毁掉它,只是打算换个地方栽种。
古老的树木,将创造新的世界,新的回忆。
以后,这片区域会建成新的小区。
曾经他和尹仁玩耍的秘密基地,会成为现在孩子们的乐园。
新的乐园。
他们曾经守护的秘境,都随着树林而远去。隐藏在树叶和树dòng下面的秘密,将会永远封存,成为只有他俩知道的秘密。
过去,已经完结。
这就是结局。
薛定邦扛起自行车,把车辆搬到了尹仁家里。
“这不是我的东西,不属于我。”薛定邦对gān爹说,“我来还给尹仁。抱歉,这车好像被我,摔坏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修……”
gān爹盯着薛定邦看了许久,只是说:“坏了就坏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定邦,gān爹给你买了辆新车,本来打算新年送给你的,你又没在家。我看你每天骑车上下班也不方便,开车去吧!”
薛定邦看了眼gān爹,尹仁的父亲。他们是如此的相似,说一不二的霸道,却又这样细心温柔。薛定邦没有办法拒绝来自于亲人的好意,只有点头。
“谢谢……爸。”
薛定邦不再骑着自行车去学校,他换了辆崭新的汽车。佑介不再栽培在土中,它有了新的花盆。jīng致而又漂亮的半透明的玻璃缸里,是水培绿萝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