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晚饭可算是结束了。
细数收获时，王锦才发觉这绝对不是一顿晚饭该有的成果。
莲输了比赛，又被送进了抢救室，说不定还会被蓝环餐厅永久拉进黑名单。
这件事足以给他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
实在是太惨了…王锦都有点不好意思。
当然，也只是不好意思，完全没有于心不忍。
莲是敌人，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掉王锦，能废掉他一部分手段也是好事。
除此之外，王锦还得到了理查德和不老泉相关的情报。
以及两张名片，那是很宝贵的召唤机会。
蓝环厨娘的毒素…没几个怪谈扛得住。
在心中对伽伽纳说声抱歉，王锦嘴角依旧抑制不住地上扬。
那条大乌贼跟他没什么仇，无非就是差点掀了寒鹅号，让一船人葬身大海而已。
既然伽伽纳保持着野兽的本能，那就应该遵守弱肉强食的规则，老老实实当工具人。
仅仅是送进湮灭之城，没有直接杀死，已经很仁慈了。
当然，除了晚饭时发生的这些以外，王锦还没忘记那次灵界之旅。
唰唰唰唰。
安妮面无表情地站在板凳上，跟王锦并排在镜子前刷牙。
“今天，你，又消失。”
她模糊不清地说着，目光透过镜子跟王锦对视。
每次进入灵界安妮都感受不到王锦，这会让她很不安。
“去那里有事要做。”王锦拍拍安妮的头发，轻声回应着。
“下次，带上我。”
“那怎么行…你进去之后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还是往上飘那种。”王锦仰头咕嘟咕嘟漱了口，转身拿过毛巾。
“…那带上她。”安妮思考几秒，伸手指了指沙发上缩成一团睡觉的白毛狐狸。
“嗯？”王锦惊讶于安妮的反应。
他记得这俩姑娘很不对付。
胡小北担心自己被安妮点着，安妮则不满胡小北抢夺王锦床边的位置。
一个躲避，一个无视，关系实在算不上好。
偶尔一起出门采购，也是在塔莉垭的陪同调和下才勉强不会打起来。
可现在，安妮罕见地做出了让步。
“危险。”安妮漱了口，扭开水龙头准备洗脸。
她不太喜欢水，又很爱干净，平时会选择沾湿毛巾擦拭皮肤。
“在那里，心脏…”安妮伸手在王锦身前比划一下，缓缓摇头，“不行。”
“是指超负荷吗？”王锦点点头，“我记住了。”
他今天还用超负荷加成了落蝉，这样才能废掉巨龙一只眼睛。
用完之后…心脏确实有点疼，不过离开灵界就没什么问题了。
既然安妮说了，下次就注意点。
“别太担心，我最近不会再去那里了。”王锦看着安妮。
人偶一样精致美丽的姑娘轻轻擦拭着脸，像只小猫。
王锦说的是实话，他跟安妮之间的交流很少会有虚假的安慰。
那条龙将附近的灵界生物清理一空，这段时间说不定还会蹲守王锦。
灵界仆从的事暂时没办法了。
“那很好。”安妮洗干净了毛巾，示意王锦蹲下身。
王锦笑着照做，任由安妮用小小的手掌给自己擦脸。
“话说你那个…‘感受到我’，是什么意思？”思考几秒，王锦提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他询问过胡小北，那只狐狸并没有类似的能力。
“亲近的人，能感受到。”安妮认真回应。
“那…”王锦深吸一口气，轻轻握住安妮微凉的手掌，歉意地望着她。
“你想找的‘奶奶’，也是亲近的人，你感受不到她了，对吗？”
“…”
安妮沉默着低下头，没给出反应。
王锦没说话，他在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情况。
他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有点愧疚。
安妮很无助，她完全感受不到亲近的人，只能寄希望于王锦。
可王锦也不清楚该怎么办，他甚至没敢再提这件事。
就这么一路到了现在。
有些话没说清，终究会摆在那里。
王锦觉得自己应该跟安妮说点什么，毕竟这样做不对。
“对不…”
抱歉还没出口，王锦便发现睡衣被拽动。
“下次，还要去找奶奶，好吗？”
小小的手掌拽了拽王锦的衣角，安妮轻声询问。
一向清冷的少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王锦愣住了。
他猛然惊觉，
安妮其实知道，所谓的“找奶奶”只是个谎言。
可她没揭穿王锦，而是牵着他的手出去逛了逛，吃了烤鸭，买了衣服。
再之后，住进了王锦的家，救了他一次又一次，陪着他走遍了天南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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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王锦没再提”，而是“他们两个都没再提”。
只要奶奶还没找到，她就有理由继续待在王锦身边。
这是安妮想做的事，她不愿意打破平衡，不愿意戳穿这个谎言。
王锦俯下身，轻轻牵起安妮的手掌。
比平时还要凉，看来她很紧张。
将手掌放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王锦笑了笑。
“当然可以，我会一直陪你找下去的。”
“…嗯。”
“那么…该睡觉了，晚安，安妮。”
“嗯。”安妮点点头，握紧了王锦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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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她不打算回自己的卧室。
——
夜晚很长，也很安静。
挂在床头的捕梦网仿佛真有神奇的功能，它拦住了噩梦，让王锦获得了片刻安宁。
他睡得很不错。
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现在王锦床边，安静地站着。
床头的蜡烛无风自燃，那影子随手一挥，蜡烛便无声地熄灭了。
安妮皱起眉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嘎吱。
凳子被拉开，细密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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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泡面桶被打开，纸条掉落下来。
黑影拿起纸条，认真阅读着。
“致玛格丽特·艾薇蕾丝·依耶芙特·凯瑟琳小姐，如果你来偷吃我的泡面了，火腿肠在抽屉里。”
“还有…锅里热着粥，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比泡面好些。”
“保护世界辛苦了，祝你夜晚愉快。”
“嘶…混蛋眷者，原来偶尔会这么体贴吗…”
电话亭小姐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犹豫再三后还是放下泡面，转身钻进厨房。
片刻后，女神一脸幸福地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粥。
“咳。”轻咳声响起。
电话亭小姐眯起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那个留着长发，耳朵尖尖的妖精。
“美术协会向您致意。”
发觉对方可能是位神明，星空毫不犹豫地表明了身份。
这是跟更高层次存在交流时必须做的事，即“给祂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妖精们…少见的古老者了。”女神眯起眼睛，“这就是你冒犯我的底气？”
叮！
她竖起手指，神灯的虚影在空中一闪而过。
星空张口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我的眷者在睡觉，别吵醒他。”女神看了看王锦，发现他没被惊醒，面色才稍有缓和。
神灯虚影再次闪过，星空捂住胸口，剧烈喘息着。
“眷者…他是您的眷者。”星空喘匀了气息，重复着女神的话。
发现对方没再动手，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请问，最近在星空中徘徊那位存在…”
“我可没容许你向我提问。”女神冷着脸。
“没进行仪式便直面我，这本身已经是莫大的僭越。”
“闭嘴乖乖待着吧，我吃完夜宵就离开。”
“…”星空没再说话。
他很清楚自己正面对着什么样的存在。
她掌握着权柄，掌握着绝对的力量，是另一个层面的存在。
就算女神现在把他打散成事相，星空也只能咬牙承受，甚至美术协会都没有半点脾气。
当然，这种态度星空倒是不太意外。
神明都是傲慢的，他们性格古怪，脾气暴虐，接触中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可惜身为眷者的王锦…看来他的日子很难熬。
等等。
星空回想起，王锦曾经说过他跟一名凶恶贪婪的邪神做了交易，失去了很多东西。
哪怕是现在，局长回想起这件事仍旧会摇头叹息。
看来那邪神就是她了。
星空暗自叹了口气。
帮不了王锦。
把这次接触记录下来，回报上去，总归也是件好事。
叮！
女神晃晃手指，许下了第三个愿望。
饭碗变得干净如初，锅里剩下的粥则被凭空出现的盒子打包装好，落到她手里。
女神满意地点点头，露出笑容。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临走前转头看了看星空，声音隐隐透着不快。
“你们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应该尽快思考以后该怎么办，而不是追究庇佑从何而来。”
“如果非要感谢什么人…”
女神指了指卧室里的王锦。
“就感谢他吧，如果没有他，我才不愿意管你们的事。”
“我会把您的话带到的…”星空点点头，身形缓缓消失。
女神冷眼看了空气几秒，确认对方离开后才吐吐舌头，松了口气。
她宅太久了，不喜欢跟人打交道。
“果然还是混蛋眷者比较顺眼…说话好听，做饭又好吃，相处起来还舒服。”
凑到床边敲敲王锦的脑袋，女神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