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胃王比赛？多无聊啊，有这闲心还不如多吃两口饭。”
赵光明掏了掏耳朵，看着小灰手上的屏幕。
“才不是呢，这个可好看了。”小灰颇有些不服气地摇摇头，“我在努力攒钱，下次比赛也要去试试。”
“这东西有啥好看的…”
赵光明的话停住了。
他看到了屏幕正中间那个动作仿佛带着残影的选手，那是王锦。
紧接着，他打量起了其他人。
东京研究所的二把手横冈正在那大吃特吃，透过肚子上的伤口隐约还能看到经过特殊技术改装的消化系统。
一个蒙着黑袍子，看着像是从灵界里来的奇怪玩意儿。
分不清男女的白头发矮子，好像是冷冽者神使之一。
还有另一个…似乎是鱼类相关的怪谈，在那吃鱼丸怀念家里人呢。
他们暂时放下了立场冲突，拼命消耗着手上的食物，头顶的计数板疯狂跳动，不远处的倒计时则一点点清零。
这样的场面堪称群魔乱舞。
“嚯…这可太有意思了。”赵光明凑了过去，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
场面愈发混乱，还能继续参加比赛的选手，只剩下这么几个了。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半数的小黑镜鬼已经到了极限，王锦抬头看着自己的计数器。
680。
面前的碗已经被清理走了一批又一批。
说实话，傻子都能看出来现在这个数字有问题，可压根没人上来叫停。
导演面色苍白地在那里傻乐，显然收视率已经到了让他相当满意的程度。
“该死的…”
莲的手越来越快，几乎就是在不停拿起碗倒在地上。
可他一个人两只手，终究比不过十八个小黑镜鬼。
他的数字很吉利，三个六。
名叫米娅的女人反而成了垫底的存在，她的数字涨到五百之后就没有继续增加。
她身上逐渐冒出了青黑色的鳞片，浑身上下不停颤抖着，口中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语言。
横冈的实力毋庸置疑，他参加过两次比赛，每次都是从头吃到尾，毫无悬念地拿下第一名。
他需要挑战的并不是吃满三个小时，而是在三个小时内尽可能多吃。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跟众人拉开的数量优势依旧保持的很好，他的数字是743。
那刚吃了个人的神秘选手，她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时不时虚幻又凝实，像是在被什么力量拉扯。
即使在这样的干扰之下，她依旧一马当先，几乎要变成四位数了。
902。
看了一圈回来，王锦皱起眉头，继续威胁猩红武装。
可惜它不吃熟的。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我的家人…朋友…族人…被做成了这样的东西…在这样毫无意义的比赛中浪费掉…”
身旁的米娅嘀嘀咕咕，王锦下意识离她远了点。
他大概能从这只言片语中猜到米娅的身份，也能猜到奇迹鱼汤的原料。
怪不得这东西这么好吃，而且吃起来有点熟悉。
这是鱼人肉。
就是那个经常被端上餐桌，剩余废料还能熬制成油，作为硬通货使用的鱼人，王锦曾经还目睹过针对他们的大型狩猎。
可鱼人不应该具备太高智力才对，难不成…
王锦拍了拍背包，里面那方方正正的禁忌之书仿佛给了他回应。
就在他这样做的时候，米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王锦，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选手不能攻击选手，否则视为弃权，看来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呼！
斧头带着呼啸的怪风，无比凶狠地把米娅砸了出去，钉在墙上。
差点被砍死的围观者们同时转过头，四处寻找着凶手。
站在远处的雷纳德双手插兜，仰头望天吹口哨。
“真是…冲着我来干什么？浪费食物的明明是那家伙啊。”王锦看着脚下食物已经堆成小山的莲，无奈地摇摇头。
还能诱导其他选手来攻击自己，利用规则将他们淘汰吗？
王锦打量着场上的几人。
横冈心无旁骛，莲满心想着在比赛中胜过自己，而那个身形时不时闪烁一下的女人…好像有点难对付。
看来得想其他办法了。
——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
以往的大胃王比赛中，这个时间已经成为了横冈的个人秀，观众们也会逐渐打起瞌睡。
可现在，站在场上的有足足四位选手。
场外观众的呼声越来越高，导演看着恐怖的收视率，摸出救心丸连吃了好几颗。
那肥胖的主持人满头都是汗，他脱掉了西装上衣，露出湿透的衬衫，无比激动地解说着。
“到了！到了万众瞩目的冲刺阶段！”
“这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在看马拉松比赛最后几百米的时候！太令人激动了！”
“换作以往，我们或许已经能够猜到冠军是谁，可这一次！每位选手都有可能！”
镜头转到王锦面前，王锦把拉面碗放到一边，对着挥了挥手。
小黑镜鬼都已经到了极限，缩在阴影里拍着肚子直嘤嘤，王锦只能亲自上阵。
这是饥饿之神卡特琳娜的帮助，三个小时的比赛在王锦的感知时间中被延长到了二十四小时，他还能再战。
“冒险家阁下很友善嘛，看起来是个阳光开朗的人！”
主持人笑了笑。
“他无疑是这场比赛中最大的黑马，从默默无闻的时候一直坚持到现在！我个人很看好他！”
镜头转向莲。
“神使…呃…”
主持人的嘴角抽了抽。
莲几乎是彻底放弃了伪装，把食物丢到地上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差掀桌子了。
“那么…我们再看看其他人…”
“横冈先生脸色不太好，我们的神秘选手…”主持人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附近的信号似乎不太好，请您不要介意。”
王锦抬头看了一眼计数器。
还在场上的四名选手被分成了三个梯队，第一梯队毫无疑问是那个恐怖的女人，她闪烁的越来越严重，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依旧成功刷新了大胃王比赛历年来的记录，计数器到了1205。
第二梯队只有横冈一个人，他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从三位数变成了四位数。
在那之后，他选择主动举手，保留了现在的成绩。
那次刺杀似乎让他改造过的消化系统出了问题，没办法再承受更多食物。
他的数字停留在了1000。
第三梯队是王锦和莲两人，他们的成绩不相上下，一个897，一个898。
莲咬紧牙关，近乎气急败坏地看着那个像是接触不良一样，时隐时现的女人。
如果她像横冈那样申请保留成绩，不再增加下去，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胜算。
再让她接着吃，那这个第一名无论如何都到不了自己手上。
要动手吗？
虽说选手之间相互攻击会直接出局，可只要做的隐秘一点…
嗯？
莲眨了眨眼睛。
他注意到女人闪烁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几乎随时都会消失。
那家伙比自己先一步动手了！
王锦若无其事地收回匕首，仰头喝了口鱼汤。
空间被划出了一小道缝隙，另一边是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的世界。
匕首不是匕首，而是守门人的秘钥。
王锦一直在猜测这女人为什么会一闪一闪的，在他的不断尝试下，终于找出了正确答案。
她是灵界生物。
呼啦！
缝隙中传出拉扯的力道，女人的袍子腾空飞起，露出成熟丰满的身段，低盘起来的黑色长发，
以及从脸颊向着两侧蔓延，一直到了耳朵根的巨大口裂。
突然的变故似乎让女人有些羞涩，她站起身，一手捂住胸口的深邃沟壑，一手则捂住黑色的小巧嘴唇，歉意地笑笑。
然后将目光转向王锦。
王锦也在打量着女人。
她很丰满，肤色却很苍白，纸一样的苍白。
身上穿着的黑色抹胸裙看不出来自那种文化与年代，却异常古朴典雅，一眼就能认出是贵族的衣服。
小巧的礼帽斜戴在头顶，半片黑色蕾丝面纱垂下来，精致的面孔若隐若现。
烟熏妆配合着黑色的瞳孔，再加上眼角那颗泪痣，让她看起来像是遵守自己独特审美的吸血鬼或者怪物女郎，带着独特的魅力。
她是半跪在地上的。
即使这样，她的身高也和王锦相差无几，如果直接站起来，或许会逼近三米。
“啊啦啊啦…”女人无奈地笑着，“被你发现了吗？看来这次旅行不得不结束了，明明还没吃饱呢…”
“不过没关系，很快会再见面的。”
她的身影逐渐闪烁，像是被困进了飘满雪花的黑白电视。
滋啦滋啦——
“下次再找你算账哦，打断姐姐用餐可是要补偿的。”
女人舔了舔嘴唇，巨大的口裂缓缓愈合，精致的脸变得跟常人无异。
她彻底消失不见了，王锦划出的灵界缝隙也随之合拢。
选手突然凭空消失，这对大部分观众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情况。
“呃…啊？”主持人拼命挥着手，“广告！进广告！”
“…来不及了！已经播出去了！”导演面色苍白，“刚才的刺杀已经把提前量用光了啊！”
呼！
罩袍腾空而起，女人再次出现在原本的位置上，举手示意自己要保留成绩。
“呼…”主持人迅速平复了情绪，对着摄像头解释。
“我们的神秘选手看来选择了停止…真是可惜。”
“那么，这次比赛就成了神使和冒险家的最后角逐！”
“他们能不能超越横冈，超越神秘选手，再超越自己呢？”
王锦眯了眯眼睛。
女人已经走了，还坐在那里的是变形之后的旺财。
他不想让比赛就这么不了了之，所以选择了出手帮忙。
至于那个奇怪的女人…
她看起来认识自己，而且提前透露，很快就会再见面。
王锦轻轻晃了晃脑袋。
线索不足推算不出什么，不过他下意识会往最坏的程度想。
还是被盯上了吗…
“神使！我们的神使掀桌子了！天啊！”
主持人的惊呼声把王锦的想法拉了回来。
想太多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努力把第一名的奖金拿下来武装自己。
“1006…1007！！神使已经超越横冈了！再加把劲就能超过神秘选手的1267！”
“冒险家！冒险家紧随其后！他也破千了！一千碗不再是阻碍！！！”
“加油！加油！神使加油！”
“加油！！船长阁下！为了我们的经费！拜托了！”
“傻仔加油啊！加油加油！”购物路过的姑娘们挥舞着手上的小旗，胡小北的声音最大。
“倒计时三十秒！二十秒！神使破了神秘选手的1267！他现在是第一名！”
“神使好像失去意识了…这样还能继续吗？何等执念！何其恐怖！”
连续不断使用半灵体状态，莲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不过他依旧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瞪着王锦。
“冒险家选手要吐出来了！他会吐出来吗？那样会直接判负的！”
“他没有！他忍住了！”
“太悲壮了！太热血了！还有十秒！他能创造奇迹吗？”
倒计时所剩无几，越来越急促的背景音乐被沸腾的人群所掩盖。
“九！八！七！”
“莲1296！冒险家1294！就差两碗！就差两碗！他能追上去吗？”
“就差一个！！——时间到！！！”
嘟——！！
比赛结束，王锦扶着桌子蹲下身，莲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场面陷入寂静。
“结…结束了。”主持人看着计数器，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快宣布结果！”莲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计数器，握紧拳头。
“喔…！好！”主持人磕磕巴巴地说着。
“莲，1300。”
“冒险家，1299。”
“胜利者是——”
“等下。”王锦挥挥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两个碗，放在计数器下面。
他的数字从1299变成了1301。
“你！你无耻！”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又迅速转换成被欺骗的愤怒，他抡起板凳向着王锦冲了过去，可惜被保安拦住了。
“不是说好了古德里安那些不算吗？！”莲拼命挣扎，想要用脚尖踹王锦。
王锦没说话，他指了指身后的大屏幕，那里是当时的回放。
古德里安把碗放上来之前，他的成绩是“48”。
把古德里安那些碗拿下去之后，变成了“46”。
也就是说，那一摞碗里面，有两个是王锦自己的。
王锦用纸巾擦了擦手。
“我提醒过你的，我们要追求的不是‘光明正大’，而是‘胜利’。”
“在不打破规则本身的情况下，藏起两个碗，有什么问题吗？”
王锦微微挑起眉头，看向目光呆滞的莲，有些惊讶地提问，“…你不会没给自己留后手吧？”
片刻的寂静后，怒火攻心的莲，爆发出了不像人的哀嚎。
“——王锦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
“被抬走了呢。”主持人望着担架上的莲。
神使一脸生无可恋，瞪着死鱼眼望向天花板，怨气几乎肉眼可见。
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啊啊…刚吃那么撑就剧烈运动当然会这样。”王锦一脸黑线。
莲刚迈出步子就被绊倒了，还是肚子着地。
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的他瞬间变成了喷泉，幸亏王锦躲得快。
可惜——
这次比赛是实时转播的。
莲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他会切腹自尽也说不定。
“那个…总之，感谢您的救场。”主持人握住王锦的手，用力摇晃两下。
他能看出来之后的神秘选手已经不是本人了。
“举手之劳而已。”王锦笑笑。
“那么，第三名的奖金我们也会给您打过去…”
“不用了，给横冈先生吧。”王锦摇摇头，“按照正常规则，那女人应该算是弃权了吧？”
“是，是这样的。”主持人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王锦会轻描淡写地放弃这五十万欧元，还会有人嫌钱多吗？
“五十万欧元…换成人民币大概是五百万，可惜这本来就不是我应得的。”王锦颇有些肉疼地嘀咕着，他拍了拍主持人的手背。
“用这些换横冈再站一次领奖台吧。”
“啊…”主持人愣住了。
“他已经拿过两次冠军了，下次再参加比赛是十年后，那时候可就将近五十岁了。”王锦摇摇头，“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横冈最后一次登上领奖台的机会了，我不想将它夺走。”
主持人咽了口唾沫，泪水缓缓划过下巴，落在地上。
原来是…这么高尚的理由吗？
“不…这不至于哭出来吧？”王锦把手抽了回来，面色复杂。
“我，我这就去告诉横冈先生，颁奖仪式五分钟后举行！”主持人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
五分钟后，王锦抱着巨大的支票，站在冠军台子上傻乐。
奖金一共有五百万欧元，就算是三个人分，他这个第一名也能分到三百五十万。
扣掉乱七八糟的税，换算成人民币也有三千多万。
王锦过去对钱还是有点概念的，不过上次听说武装一艘船要花多少之后，他便不经常考虑这些了。
有了这些，武装船队之后估计还会剩不少，刚好给家里打过去，让王琳换点新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