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这个数字，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修士而言，却有些敏感。
因为从踏上修仙路，一直到道府境，修士一共经历了十二次天劫。
祁宸难以避免的将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否则的话，未免太凑巧了。
当然，这并非确定的答案，也许真是凑巧，又或者，是和自己体内的两种血统有关。
但那些黑色的气泡很神秘，哪怕自己现在探测都没有任何发现，除非再度动用神性物质。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想遍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依然找不到答案。
关于人体，修士的研究比山外的研究可厉害许多，几乎每一部分都研究过了，但祁宸绝对没看过黑色的气泡。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既然想不通，那就先不要想。
冰冷的风吹在旷野之上，风里还带着浓郁的焦味，周围的山体几乎被雷劫炸裂开来。
只是雷劫也蕴含着新生，这些焦黑的土地，在不久将来会开出更美丽的花朵。
“恭喜祁兄，没想到这么快就突破到了道府境，如此一来，就是真正同龄人的翘楚了。”淡淡的声音响起。
这令祁宸和风火同时一顿，脸色大变。
风火的感知很灵敏，尤其是现在，祁宸在渡劫，它不会怠慢，然而这个人，出现在他们方圆一公里内，风火竟然没有察觉到。
“算道子......”
祁宸眉头紧蹙，算道子正好站在一处小型的阵法之中，所以没有人发现他。
刚才渡天劫，祁宸心道自己应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毕竟到处都是雷劫，而自身也在雷劫之中，除非对方进入到雷劫之中。
“道友还真是清闲，竟然来此看我渡劫。”祁宸脸上微笑，但心里早就戒备，算道子太过古怪，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宛如是站在天上，俯瞰人间。
“每一个修士渡劫，都值得观看，能让我有所体悟，更何况是祁兄你渡劫。”
算道子比较和睦，但依旧是皮笑肉不笑。
“天劫重重，乃是修仙路上的重要劫难，很多人死去，很多人重伤，越是修炼，没底气的人就越不敢往前走，敢闯天劫的，在修仙这条路上，无一不是胸有成足之辈。”
祁宸不知道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也顺着说道:“没有这份决心，这条路，也就没必要走了。”
算道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温和道:“确实如此啊。”
“为了渡劫，有人花费上百年的功夫，寻找各种天才地宝，有人花费大量的精力，来布阵。”
祁宸道:“但是道兄，你别忘了，也有人面对天劫，不过一挥而就，像你，像祁刀这群人，至少通变境之前的天劫，对于天劫并没有太多的畏惧。”
算道子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今去秦氏楼还有半天的时间，祁兄有没有空和我边走边聊?”
祁宸欣然应允。
他倒是想看看，算道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大荒第二圈，大雪封河。
他们便直接踏在一条冰冻的河流上。
四周枯寂，雪白色的飞鹰在上空徘徊着，随时准备吃尸体。
算道子走路很奇怪，他每一步都无比精准，就连呼吸、走路节奏、双臂摆动的幅度，都像是机器人一般。
反倒是祁宸，就随性了很多。
“祁兄刚才也说了，天劫对有些人，是死神的镰刀，对有些人，则仿佛蚊虫叮咬，但后半句话里的有些人，数量太少了。”
“整个道门，在道门内的，将近五十万门徒，不要说达到你我的程度，哪怕再次一些，能有多少?”
“我可以实话跟你说，我们道门每年因为天劫而死的，大概在五千人左右，因为天劫而重伤，境界停滞乃至后退的，超过五万人。”
“乍一听这个数据没什么，可祁兄仔细想想，便有大问题。”
“这是道门。”算道子凝重道，“道门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门派，依然有这么大的伤亡，且只在一年之中，如果将时间线拉长，就会更可怕，而且这还不包括哪些宁愿停滞不修炼，也不愿意面对天劫的修士。”
“我道门，有专门面对天劫的法，能够大大提升度过开光境和养气境的概率，然而....结果还是很残忍。”
“我们都这样了，后面的势力呢?”
祁宸惊愕。
他是真的没想这么多。
算道子抿嘴一笑道:“祁兄你站得太高，天赋太好，就以为全天下的修士都如此，而能和你认识的修士，想必天赋也都不差，至少在面对灵动境，铁骨境的天劫都不是问题。”
“可这是个二八定律的社会。”
“你我都很二，但大部分人是八。”
“道兄说的对，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天劫的话，那么人人都是强者。”祁宸说道。
算道子正色道:“如果没有天劫的话，人人都是强者。”
他将这话重复了一遍，但和祁宸是两个意思。
“为何要有天劫?”他问道。
祁宸皱眉:“因为这是规律，因为有，所以才有。”
“没有天劫，至少我们的路会顺一点，虽不至于人人都是通变境，但至少不会有大规模的死亡。”
“可就是有。”祁宸道，“就像生老病死，你不能因为它们的存在，就去抗拒。”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呢?”
“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一开始就有啊。”
“真的没有。”算道子认真的看向祁宸的双眼，祁宸的瞳孔很黑，他的瞳孔一黑一白，很深邃。
祁宸怔了怔，觉得被冰封的江面上，有一股凉气透过鞋底，朝着他的头顶冲了上来。
“道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算道子微微一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字面上的意思，说出来祁兄可能不信，但一开始，这世界上真的没有天劫。”
“你从哪里知道?”
四周很空旷，生命在这里显得有些颓靡，一眼望去，一片灰败，唯有脚底下方的鱼类，还在被冰封的河面下欢快。
“有一部分，是秘密，另外一部分，是算出来的，所以我叫算道子。”
“在我眼里，天劫太突兀......”他指向远处的山，那是飞泉瀑布所在的山。
“就如那座山，是人神造成，在这一望无尽的平原上，就这么横埂在眼前，可这山，原本是不存在的。”
“从北方而来的寒流，因为被山挡住，分化开来，于是，山的两面的植物、生灵就遭了大罪，一片荒芜，唯有山里，成了生命为数不多的栖息地。”
“天劫是人为造成的?”祁宸只觉得今天的大荒有些冷。
“要调查天劫，就必须要调查天劫门，查到了天劫门，就会涉及到上面的一尊......”
“不能说是人，只能说是仙了。
“仙创造了天劫，这个秘密，不是只有我知道，相信婆婆、天劫门以及五行观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祁宸摸了摸下巴:“这个姑且算是，只是仙为何要创造天劫?”
“因为仙想活。”
“所以其他人就只能死。”
“不对，如果仙想活，当年为何化作十万大山?”祁宸问道，他的脑子飞快运转。
算道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愿的?”
“这世界就这么大，所谓的仙，早就不是人，一旦成仙，他就站在了人的对立面上。”
“天要他死，他只能死，上万年前的那一次地球灾难，是天对仙的惩罚。”
“所以，他只能死。”
“但他早已脱离了人的范畴，哪能这么容易死去啊。”算道子的声音，混着悠悠风声，传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