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客人动心是大过，若是深究起来，金月恐怕得陪着老鸨一起沉湖。
可是众小厮歌姬们恭敬的喊声将金月拉回了现实：“我得活命了吗？”
是的，不光活命，而且还升职了。
只是这种升职不仅无法让金月感到高兴和光荣，反而只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若是好言推辞呢？呵呵，老鸨沉湖时冒出的气泡还没消灭呢。
见金月踟蹰的样子，柳无忧用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示意其放松。
然后用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够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在这南山船坊，你们要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如果有谁站错了队，我也可以轻易将他的一切收走。”
“喏。”
船坊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只能安静地等待柳无忧的训话，心中祈祷接下来不要再死人了。
忽听到外面传来马车的声音，随着柳无忧的神情倏然生出几分喜色。
能在船坊里混的人都懂得察言观色，见到柳无忧的神情变化，大家心头俱是一松：谢天谢地，救场的来了。
柳无忧一摆手：“金月留下，其他人散了吧。”
众人如蒙大赦，立刻低头弯腰，倒退着走了出去。
柳无忧带着金月迎接上前：“陆川，你是来兑现承诺的吗？”
看着柳无忧满面含春，郑兴瑶和陈雪薇先是一阵诧异，然后马上明白了什么：陆川不是那种人，这妮子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可陆川却显得有些紧张：“什么承诺，我承诺你什么了？”
看着陆川的样子，柳无忧的笑容更甚：“怎么？你忘了，那天在井里，天寒地冻，我们俩衣衫单薄，只能裹在同一条被子里勉强御寒……”
只见她双目闪烁，语调悠然：“当时我让你娶我，而你也答应……”
这一个长音把郑兴瑶和陈雪薇拖得抓肝挠肺，生怕她真的说出点什么来。
“你可是答应了我，等我们安全了以后，就要给我写一首诗的。”
“噗——”
这个转折让众人猝不及防，郑兴瑶更是被呛得一阵咳嗽。
柳无忧退后半步，轻笑道：“你的《锦瑟》可真是勾人啊，我家的金月可是为你抄写了一千多遍呢。”
陆川低头看到地上那未及收拾的诗稿，果然满目都是锦瑟，只得谢道：“金月姑娘有心了。”
柳无忧说：“金月为君倾心至此，不如你就把她带在身边做个侍女如何。”
不等陆川回答，她又扭头问金月：“如此安排可觉得亏了你吗？”
金月连忙低头答话：“陆先生何等贵人，我哪怕能跟在他身边做个奴婢都是高攀了。”
陆川可没有收下金月的打算，更别说这个人有可能会在暗中监视自己，于是岔开话题说：“既然我答应了要为你留诗，那就现在写吧。”
柳无忧只一个眼神，金月立刻心领神会，下去捧了一套笔墨上来：“陆先生大才，若是能再留下一副墨宝，我们南山船坊定能愈发增光添彩。”
陆川颔首：“有了，不过此诗无题。”
众人看去，只见笔墨刷刷点点：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东风细雨、芙蓉塘，看似是在描绘景色，却又暗藏相悦传情之意。
柳无忧含笑继续看下去，又见：“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金月想道：“莫非陆先生是要我们更主动一些？”
同样的句子，在柳无忧的眼里却莫名生出一种压抑的感觉：“如果靠主动能打动他的话，那天在井里就已经可以得手了，他肯定是有别的含义。”
直到最后一句落笔：“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春心、花争发……”柳无忧在心理默念着：“他看穿了我的情愫，却又故意用这样的句子来暗示我，所有的相思情都只能化作毁灭的灰烬。是啊，你陆先生何等高才大志，又怎么能被我所牵绊呢？”
“陆川。”柳无忧又叫了一声，但此时的语气比之前已经冷静了许多。
“上次我们谈生意的时候被打断了，不知道你现在还愿意跟我合作吗？”
陆川点头说：“此番到来就是要谈合作的，你有这么多船，可是糖水极好的销路呢。”
柳无忧的笑容变得很商务：“若是能得到你的糖水，我们船坊的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凡是我的船坊，收益一律分你一成。”
“另外，”柳无忧又指向了金月：“我刚才说的事依然有效，只要你点头，我就把金月送给你。哪怕你想要其他更多的，也只管开口就是。”
陆川对金月什么的没有半点想法，他的心思此刻全在柳无忧答应给他的分成上。
分一成，在柳无忧的嘴里，这三个字轻飘飘的，仿佛不值一提。
可事实上，能来南山船坊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别看这些人舍不得给乞丐一碗粗粮，却舍得在温柔乡里豪掷万金。
相比之下，糖水的盈利其实最多只能算作一点添头。
柳无忧的赚钱能力有多强，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一成的收益，或许可以给陆川充值整整一年的寿命了。
柳无忧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先把人留住，将来或许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可以把整个柳家都送给他，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至于名分什么的，她看了看陆川身后的郑兴瑶和陈雪薇……排在她们后面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陆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一个多大的礼包，只当柳无忧是真的是在商言商，于是顺着话茬往下说：“你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气。这样吧，糖厂的收益我也分你一成。”
陆川想的是：“我们双方互换了股份，就相当于深度绑定了。糖厂的盈利能力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成长，跟南山船坊相比，自己稳定是赚了。”
柳无忧笑道：“好啊，那就祝我们一同财源广进吧。”
“不仅如此。”陆川接着又说：“不光是糖厂，我的实验室也分你一成，不，两成的股份。只要我们的合作还在继续，你的股份就可以一直持有下去。”
实验室的股份给出去，这是陆川的另一个谋划。
眼下的实验室还在初创阶段，虽然有了些成果，但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也就是说：实验室虽然有了初步盈利的能力，但是以后肯定还要扩建。
扩建就肯定要花钱，而陆川眼下最缺的就是钱，没钱可是真的会要命的。
把实验室的收益给柳无忧绑上，将来要掏钱的时候，让她也出两成，这不过分吧。
陈雪薇是个精明的人，她立刻意识到把实验室股份给柳无忧的深层意义。
她跟陆川演起了双簧：“我们的玻璃器的改良，还有糖的制备，这些可都离不开实验室，未来还能创造出很多新奇的玩意，你真的舍得分两成股份出去？”
陆川点头：“柳无忧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意已决。”
说完这些，柳无忧的心里颇感到些温暖。
而陈雪薇的心里已经把算盘打得啪啪响：“现在的实验室靠制糖卖糖挣钱，以后糖厂造出来了，就跟实验室无关了。其他的生意也是同理，只要成规模制造的时候就可以脱离实验室的范畴。”
哈哈，也就是说，实验室的盈利能力其实十分有限，柳无忧得到股份，其实更多的是出钱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