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妄零答应了陆川的条件，以为终于可以谈案子了，可陆川却还是不紧不慢地说：“崔大人，修路还需要大量的人工，我看咱们青州府里有大量的乞丐和流民，不如就把他们发动起来修路吧。”
“这些人有了饭吃，就不会挨饿；有了活干，就不会闹事了。”陆川介绍说：“这种模式就叫做‘以工代赈’。”
阴双承听后都忍不住点头：确实，这样可以安置这些无业游民，而且能用很低廉的价格创造出长远的收益。
“以工代赈。”阴双承把这四个字牢牢地记了下来：能开创这种赈灾模式，又算得上是一件大功了。
需知道：这四个字若是从哪个世家子弟的嘴里说出来，用来换个县令是极容易的。
“可是……”陆川话锋一转：“我们家做玻璃和糖霜，却不产粮食，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
崔妄零实在是烦得不行了，只得随手一挥：“这个好办，赈济灾民本就是本府职责之事。”
陆川满意地点头，暗自笑道：嘿嘿，粮食由你来出，可那些流民乞丐到最后只会记得是我让他们吃上饱饭的。
“陆参军，”崔妄零终究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陆川的话头：“我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谈谈破案的事了。”
看着崔妄零的眼中晶莹闪烁，显然是真的急了，陆川终于决定不再吊他的胃口了。
“崔大人，”陆川正色问道：“你的衙门和府邸早就漏成了筛子，令郎之死与他们每一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我现在要你确定一件事，这么多人里，究竟有多少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崔妄零伸手点指：“崔福算一个。”
“嗯，还有呢？”
“拙荆崔王氏，他是我儿幼直的生母。”
“还有呢？”
只见崔妄零努力思索，嘴唇翕张，却是再多一个人都点不出来了。
陆川说：“好，这两个人摘除嫌疑，现在开始你听我的。”
崔妄零用力点头：“全听陆参军做主！”
陆川开始安排：“把你家所有的家丁、奴仆，还有衙门里的差役和书吏全都抓起来，每个人都要分开关押，绝不能让这些人有任何相互或者向外界交流的机会。”
崔妄零愣了一下：“啊？你是说全部？”
陆川点点头：“对啊，全部，宁抓错，不放过。细细审问之后，先把有问题的人都抓出来，余下那些没问题的，再好好安抚就是了。”
崔妄零想了一下：“好吧，我这就去城卫署借兵。”
“不能去。”陆川阻拦道：“连你的家丁和衙门都被渗透了，城卫署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军官，有哪个能是干净的？”
崔福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上百号呢，如果都抓起来的话，派谁去抓呢？我一个人也抓不过来啊。”
“额……”
这个问题倒是陆川忽略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兵队，拢共也才带了二十几个人，看押上百人显然也不现实。
一下子似乎陷入了僵局。
简单地思考了一下，陆川指派了一个女兵马上回村，把东厂调来。
崔妄零急了：“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你的人马赶到，害死我儿的人恐怕早就跑了！”
“别着急，”陆川说：“接下来我们分两步走。”
首先，让郑兴瑶拿上州牧的令牌，将青州城四门封闭，所有人不得进出，并且全部交由女兵接管。
崔妄零毫不犹豫地照办：“可是，人还是没有抓住啊。”
陆川自信地一笑：“没关系，看我给你把人手变出来。”
崔妄零忙问：“怎么变？”
陆川把手伸到崔妄零面前：“把你身上的钱全都给我。”
“啊？”崔妄零显然没有料到陆川会这么说，只能无奈地抖一抖两个袖口：“在青州府内，我身上从不带钱的。”
崔福赶紧从身上摸出钱来，大块的银子加上零碎的铜板，足有二十四两还多。
嘿嘿，又够买二十天的命了。
陆川毫不客气地把银子揣进自己兜里，说了句：“跟我走吧。”
一行人跟着陆川往门外走，转过两个门面房，走进了一家包子铺。
陆川大喊一声：“掌柜的在不在？”
掌柜是个玲珑的人，他认识陆川，更认识州牧大人，赶紧迎了出来：“几位大人屈尊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陆川说：“将你店里现有的所有包子打包起来，我都要了。然后，空出来的笼屉立刻上锅赶紧接着蒸，我有用。”
掌柜的有些犹豫：“这，几位大人要这么多包子干什么？”
陆川随手甩下四两银子：“不该打听的别问，给你钱就是了。如果忙不过来，就去隔壁借两个伙计来用。”
掌柜的依言到隔壁店里借了两个伙计，挎着装满包子的篮子就跟陆川走了，自己的两名伙计则留在店里，赶紧继续做包子。
转过大街，来到一条小巷，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抬眼望去，饥民几乎占据了半条街。
陆川指示掌柜赶紧给这些人发包子，每人发两个，一肉一菜。
一边发包子，一边对这些人说：“我是陆川，你们都知道我吧？我现在遇到了一些麻烦，愿意帮助我的，就跟我走一趟。”
有一个小孩捧过包子，兴奋地喊出了声：“我知道你，你是大善人，我愿意帮你！”
一句话把整条街的气氛都调动起来了，所有人都挣扎着过来领包子。
走出这条街的时候，包子发掉了一半，身后却只跟来了二十几个人。
那小孩一脸鄙夷地说：“哼，那些外地的都是白眼狼，我们本地人都知道陆川大善人，您有困难我们都来帮忙。”
陆川高兴地摸了摸孩子的头，然后又奖励了他一个大包子。
又转过了两条街，手上的包子发完了，身后也积累了五六十个人。
只见这些人穿得破破烂烂，更兼蓬头垢面，却因为刚刚吃饱了肚子，再加上陆川大善人的加持，竟然让他们走出了几分神气。
崔妄零身为州牧，平日习惯了前呼后拥的架势，此时身后跟着这么一支队伍，倒也算气派十足。
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陆参军，这些人真的能行吗？要不还是等你的东厂吧。”
陆川自信地一笑：“放心吧，这些人的用处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哪怕是东厂也比不上。”
回到包子铺，新的包子马上出锅。
将挎篮重新装满，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走，继续搜寻和吸纳更多的游民加入队伍中来。
很快，整座城都转遍了，不光是游民，很多闲着没事的居民也加入了队伍里，陆川成功地聚起了超过三百个人。
阴双承感慨道：“古书中记载有撒豆成兵的仙术，今日陆先生让我开了眼，见识了撒包子成兵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