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杯的礼节，身份低的人必须把自己的杯子放得低一些。
在酒桌上，若是两个人都把自己往下放，还会出现两个杯子一起磕在桌面上的情况。
相传这是因为皇帝需要借着赏赐之名，把自己杯中的毒酒碰到臣子的杯中。
不管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不管李天赐是不是带着这个目的，陆川现在想到了这个问题。
而且在他之前的五个人都被皇帝表扬过，却只有他有碰杯的待遇。
陆川又突然想到：“这杯酒从一开始就一直放在那，没有人动过他，甚至没看到这杯酒是何时倒的。”
越来越多的疑点涌入陆川的脑海，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好不容易才积累了足够的财富，自己的命终于不会被系统的时限绑架，难道却不得不死于非命吗？
不，必须做点什么！
陆川飞速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哪里被皇帝所忌惮。
前世的那些穿越小说里，主角作为新生的强者，最被老人忌惮的地方就在于其开挂的成长速度，而且这种成长是要以旧生代作为铺路石的。
没错！就是这个！
自己的成长和晋升如此快，哪怕是当年一同创业的功臣都会受到皇帝的猜忌，更何况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
拼了！
陆川恭敬地说：“陛下，臣有话说。”
“爱卿请讲。”
经过简短的思考，陆川迅速组织好了语言：“方才听陛下说，臣的功劳包括保社稷、安民心，理阴阳、正典刑，臣惶恐之至。”
“臣自被渝王提拔以来，先后破匈奴、倭寇、百越，又平幽州兵患、青州瘟疫，这保境安民之功，臣便愧领了。”
“但是，若说理阴阳、正典刑，将作恶多端的宇文氏绳之以法，臣绝不敢冒功。”
说完这些话，陆川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甘露殿上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在等待时局的变化。
等了一会儿，李天赐才问：“那你认为，这份功劳当属于谁呢？”
陆川说：“调查宇文氏罪行的过程中，侯官府出力颇多；而正面牵制宇文博文，诱使其露出破绽，实则是代郡郡守敖烈的功劳。”
“而无论我们这些人做出多大功绩，首先都是陛下发现了宇文氏的端倪，然后才能将每个棋子都摆在正确的位置。”
“我等所有人都在陛下的调度下各司其职，这才能够顺利地将此国贼扳倒。”
李天赐问：“你说这些，莫非是不愿意做这太保吗？”
陆川说：“臣本布衣，纵有保境安民的微末功劳，臣夫妇二人已经受到了莫大的恩宠。”
“至于太保之位，干系重大，臣年少德薄，恐难当大任。”
李天赐又问：“既然如此，你不是一直想要封地吗？朕便赏你一块封地如何？”
陆川差点就想答应了，可理智告诉他：不能要。
“臣愧不敢当。自从见过淮南王和汝阳王后，臣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微末功劳根本不配获得封地。”
“那你想要什么？”李天赐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川眼珠一转，说道：“臣当年贫苦无依，差点饿死，直到最近两三年才得圣上眷顾，过上了一些好日子。所以臣最爱的是钱，若能得陛下赐金，那便能使臣高兴好几个月呢。”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李天赐笑说：“好，朕便赏你十万金！”
十万金，不少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呢。
说完这些，李天赐又举起酒杯：“陆爱卿，这下你可以来和朕碰杯了吧。”
陆川心中叫苦：“说了一车话，怎么还要碰杯啊？”
没办法，他只得端着酒杯慢慢往前挪步。
就在两个酒杯即将碰到的时候，李天赐突然手一滑，手里的酒杯翻倒了。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把地上擦干净，将酒杯捡了回来。
“换一个新杯子来吧。”李天赐如是说。
看着新杯子拿来，重新倒上一杯酒，陆川顿觉一股清凉冲上脑门。
因为这个壶里的酒是安全的！
陆川把酒杯伸到前面，李天赐把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拿回了酒杯，陆川一饮而尽。
“谢陛下赐酒。”
……
忙活了一天，赐宴毕，祭天大典至此圆满结束。
宇文家族没了，留下了大量官职实缺都变成了烫手山芋，四大家族根本没有人敢去争抢。
最后，东海敖氏进入了李天赐的视线。
敖氏弟子直接被召入长安，被直接安排到各个部门，敖广的三个儿子则分别都被放到大理寺、太府寺、鸿胪寺中历练。
短短半年至一年后，长子敖摩昂任御史台御史大夫，正三品；次子敖荣任尚书左仆射，从二品；三子敖烈任太保，正一品。敖氏其余子弟都各得其位。
这些主要的官职落定了，其余四大家族这才开始争夺宇文氏剩下的遗产。
敖氏毕竟资历尚浅，就算能够得到官职，却也无法完全继承宇文氏的利益体系。
尤其在最富庶的扬州府，四大家族早就已经把地盘瓜分干净，各郡县都已经安插上了自己的人，敖氏甚至连喝汤的机会都没有。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南方，拼命攫取利益的时候，陆川却悄悄地把目光转向了北方。
好久没去幽州府了，有些想念窦盛、薛山、李虎他们了。
也不知道他们将幽州府经营得怎么样了，听说幽州府的人口已经比之前翻番，地盘更是扩大了三倍还多，土地面积都快赶上荆州府了。
一想到这里，陆川又开始收拾行囊，同时命侯小黑安排人手、准备货物，打算趁着即将到来的春天，打算再次北上幽州一趟。
三月，春，陆川又一次来到了肥如关。
远远望了一眼城关，阴双承不由得感慨：“幽州府真的是富裕了，关隘城墙再也不是前两年那破败的样子了。”
持通行令过关，城尉官一见到“陆川”的名字，又仔细看了看陆川的面容，顿时惊呼出声：“哎呀，是陆大善人来了，赶紧去向县令大人报告！”
城尉官殷勤地将陆川请到房间里休息，恭敬地送上了点心和酒水。
陆川谢过好意，每人都吃了一块点心，然后便继续向前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