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安排好了一切事物，第二天，他的请辞信便由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
可是早在前一天晚上，李月柔的信就已经紧急发出了。
紫微宫里，李天赐将两封信摆在一起，对阴皇后说：“这事你怎么看？”
阴皇后思索了片刻：“我们是不是把陆川逼得太急了？毕竟他到现在都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却得到了这样的对待，恐怕会寒了人心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李天赐扶着额头，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若是天下有一百个陆川，各个重要岗位都有这样的大才可以胜任，那我就不会这么逼他了。”
“可无论陆川多么能干，他始终只有一个人，朕也只有一个人。治理天下，最终还不是得靠那些世家大族吗？”
“我帮他扳倒了宇文氏，可结果呢？最后上来个敖氏。到现在还是五大家族，个个躺在宇文氏的底子上吃得满嘴流油，谁曾念过陆川一丁点的好？”
阴皇后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陆川又错在哪了呢？你看看，这些道理连月柔都懂得，你为君为父，怎么反倒不知了呢？”
李天赐望着两封信思索了一夜，最后下了一道圣旨：“不准陆川请辞，命其到草原为朝廷畜牧，扩充国库，养得牛、马十万头，回朝交旨另有恩赏。”
……
陆川和郑兴瑶真的带着东厂和木兰军到草原放牧，一放就是三年。
期间，红狐回去过一次，一来是她想去见见妹妹，二来是给阿淼报个平安。
三年前，陆川给自己充足了寿命，把剩下的流动资金全都花了，买了牛马各五百匹，来到了茫茫草原。
三年后，陆川已经熟练掌握了放牧的技巧，手里的牛有十六万五千头，马二十三万六千匹，羊三十二万八千余只。
别误会，并不是陆川的畜牧能力逆天。
这些都是当初游牧民族留下的财产，后来匈奴人大量入住北方郡，这些牲口就全都留在了草原上，只留下少数人管理。
后来武林盟的阴谋被破，朝廷下定决心灭了匈奴，这些牲口绝大多数都无法带走，只能任由其在草原上自生自灭，直到被陆川捡回来。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地卖了一些，但手上的牲口还是越来越多。
草原放牧的生活枯燥、无聊、单调、沉闷，一切这类词汇的近义词都可以套用在这里。
这里仅有两种娱乐模式，其一就是骑上一匹快马，边跑边大喊，追着自己的声音，感受风从耳边吹过。
其二就是把郑兴瑶拉进毡房，然后……
除非月信来临，陆川每天都要这么干，乐此不疲。
三年来，郑兴瑶被养得肌肤细腻，面色红润中透着光泽。
除了实在无所事事以外，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疏离感。
自从陆川躲到草原来，这个世界对他的疏离感越来越严重，陆川有时候会晃神：“我是不是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陆川有一个想法：“如果能诞下一个子女的话，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就能加强，这种感觉也许就会消失了。”
可非常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下来，郑兴瑶居然没有丝毫怀孕的迹象。
陆川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我身体有毛病啊？”
就在陆川胡思乱想的时候，黑虎过来报告：“主人，又有两万头羊和一万五千匹马不见了，怕是跑到草原深处去了，明天我再去找找。”
陆川人少，管理的牲口又多，人手有些忙不过来了，最近总是出现牲口跑丢的问题。
走出毡房，陆川看见郑兴瑶又呆立在风中，望着东南的方向有些出神。
陆川走过去，从后面抱住郑兴瑶的腰：“我们回去吧。”
郑兴瑶被吓了一跳：“川郎，还是歇歇吧，晚上再说。”
“不是。”陆川摇头：“我说的是回去，回中原，回青州府马前乡，回我们的家去。”
“啊？啊！”郑兴瑶比刚才还要吃惊：“你说什么？回家去？”
陆川说：“三年了，你肯定想家了吧。反正朝廷的任务早就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开始准备回家的事宜，首先将羊留下两千头，其他的全都作价卖了。
然后将岁数大的、体质差的牛和马也卖了，只留下年轻力壮的放在手里。
即便这样，牛和马的数量依旧都能保持在十五万头以上。
陆川自己带着十万头牛、十万匹马，自并州府入境中原，大队的牲口浩浩荡荡地赶往长安交旨。
郑兴瑶则带着剩下的牛、马、羊返回了青州府。
李天赐听说陆川来交旨，立刻安排鸾驾出迎，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连绵不绝的烟尘，感慨和震惊交加。
当初的那道圣旨，本意是“牛、马共十万头”，没想到短短三年，陆川竟然送回来了“牛、马各十万头”。
陆川来到驾前，对皇帝拜倒：“臣陆川交旨，如今十万头牛马齐备，幸不辱命。”
牛归户部，马归兵部，接下来这两个部门有得忙了，不过这不关陆川的事。
君臣升殿，皇帝要给陆川封赏。
这回说什么都不能简单地用“赐金”来打发，必须拿出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加封陆川为：青州都督，准其开府建牙，爵赐定边侯、定海侯。
这道官职太狠了，甘露殿上所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
在大贞王朝，都督并不是一个常设职位，但是只要设立，就意味着这块地方完全归他辖制，无论是州牧还是节度使，都要听都督的调遣。
开府建牙就更不得了，这是一个极高的特权。
开府者可以自行处理政务、任免随员和职员；建牙是建立牙旗，自行招募军队、自行练兵、调兵、用兵的权力。
以往陆川出战的时候，还需要各种找借口擦边，现在则免了，他随时可以出兵，只要说一句：“我愿意”就好了。
再加上封侯爵，以上任意一条都足以让一个顶级世家子弟为之奋斗终身，而陆川却把三条都拿到手了。
神奇的是：自从陆川获封，他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疏离的感觉减少了许多，甚至还添了几分新任的感觉。
至于是什么原因，陆川现在还想不到。
谢恩之后，许多人都想要宴请陆川，可他根本不想搭理这些人。
实在是对这些人并无半点交情，自己根本不需要去巴结这些人，也不想被这些人巴结。
而且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和郑兴瑶分开这么久，陆川想她了。
如果说，整个长安还有谁值得让陆川停留的话，那恐怕就只有渝王李元驹了。
一入长安就直接见驾，二人没有私下见面的机会。
陆川让斑马悄悄给李元驹送了个纸条，双方约定：城外十里，凉亭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