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皇上眉目冷肃的坐在上位，七皇子振振有词的站在下面……讨赏。
“父皇，这宜城后面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您都不知道，您在老帝师寿辰时随手写的那个寿字都能换几万银，更别提是可用来镇宅的御赐之物了。
您库房里的那些个物件放着也是放着，您就都赏给儿臣吧。儿臣拿出去换银子……”
嗯，这是在替周家背书？懂事儿是懂事儿了，可话说成了这样可还行？皇上瞬时有些手痒痒的摩挲着御案上的镇纸。
“臭小子，朕的御赐之物是那么用的？”
七皇子一瞧自家父皇的手摸上了镇纸，连声道：“父皇，别扔，别扔，父皇用过的物件那可值钱了，摔碎了就可惜了了……”
皇上：……
朕是饿着这臭小子还是冷着这臭小子了？张口闭口的就只知道钱，这还哪里有半点皇子的尊贵，简直一个市井讨生活的小商贩。
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七皇子一脸委屈的道：“那要不父皇你扔准一些，往儿臣这怀里扔，要不连那个笔筒也一起扔过来，还有那几管御笔……”
“朕想把御案直接掀开你，你要不要？”
七皇子见好就收，一边摆手，一边往外跑。“父皇，儿臣先退下了，明日再来向父皇请安。”
皇上：……
你快别来了！
“陛下，这满宫的皇子也就七殿下敢同您撒娇了……”孙内监笑嘻嘻的上前打圆场。
皇上被这话给气笑了，指了孙内监笑骂道：“他这哪是同朕撒娇？这分明是……”怪朕把他扔去了户部，诉苦报屈来了，顺带替那个周司宁背书。
哼，就让你在户部待着。至少半年。
“罢了，你去朕的库房挑几件他喜欢的上好物件给送过去，总不能让他出了力还得不着半点的好。”
“是，老奴这就去办。”孙内监躬身道：“上次陛下寿诞时，大越国朝贺时进贡的那尊红珊瑚，老奴记得七殿下似是围着赏玩了好久……”
皇上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的说道：“给他。”
“罢了，你让他自己去库房里挑吧。”
“是。”孙内监终于得偿所愿的退下了，脚下的步子都较先前轻快了许多。
让他选七皇子喜欢的物件，他哪知道七皇子喜欢什么？选差了选好了的，他一个御前听差的奴儿可怎生承担。
还是得让七皇子自己去选，这样才好嘛。
望江楼，兰亭序。
门一开，周司宁便瞧见了七皇子楚煜宸那满面的愁容，心咯噔了一下。
她就知道贺北庭那三天一封的信里只报喜不报忧。
“殿下这样急的唤臣女过来，可是宜城那边有了新情况？”
楚煜宸郑重的点头，“怀远虽将沿途所遇的可用药材全都买空，也将沿途所经之地稍有名望的医者都请走了，可仍是不足。
宜城病患急剧增长，几乎是一夜间就冒出了上千人染症，至前天奏报发出时，染症的百姓已经超出了三千人。
奏报上说，带过去的药材最多只够用三天。可我估计，怕是三天都撑不了……”
周司宁站了起来：“所以，纵是贺北庭带了医药过去，宜城也仍是缺医少药是吗？”
楚煜宸一脸黯然的点头。
周司宁纤手按着桌面，垂下眼，默然不语。
半晌后，抬头说道：“殿下，您这边联系的如何了？可能交易到多少药材？还有粮食可充足……”
楚煜宸摇头，“粮食充足，只是合用的药材却没有多少……
咱们宣国物产丰富，却唯独不产药材。而盛产药材的大越和乌南，却都不是好相与的，父皇亲自写了国书过去，他们就是不肯卖药。派去采买的官员私下里接触到的也只是小商小贩，根本买不到大宗的药材。
他们得知咱们出了疫症，急需药材，咬死了让咱们拿临城去换……”
一说这里，楚煜宸气得直咬牙。
临城那是南境最重要的边城，若没了临城那道关卡，大越和乌南想进犯宣国时可就没了阻碍，只要放足了马力，不出五日便能兵临宣城。
莫说只是宜城的几千人，就是几万人，也不可能拿临城去换药材啊。
周司宁看了一眼满眼气怒的七皇子，心道易位而处，宣国也不见得就不会敲竹杠。
略作沉吟后，周司宁说道：“殿下，官方买不到，不代表商人也买不到。从乌南采买的药材最快也还得小十日才能回来，大越那边少说也还得要七、八日……
等再送过去，不行，时间拖太久了，宜城等不了。”
周司宁一边喃喃着，一边在心里核算着路程距离，如何能最快的把药材送往宜城。
“你先等下，且不论是十日还是七日来不来得及，问题是……”楚煜宸话说到一半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楚煜宸嘴唇有些哆嗦，他拿到了父皇的国书都没能办成的事儿，周司宁竟然买到了大宗的药材？
“嗯。早在接到宜城第一份奏报的时候，贺北庭就安排了人扮成商队分别去了乌南和大越采买药材。他离京时，这摊子事儿就交到了我手上。”
“太好了！”七皇子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激动的搓着手走来走去。
然后重新回桌边坐下，看着周司宁又道：“你刚才意犹未尽，可是有法子能缩短时间？”
“嗯。”周司宁说道：“我传信他们不必回京，直接斜插西行，然后我再带人去中间地带接应，接到药后直送宜城，这样差不多能将路上的时间节省出两到三天……”
“你去接应？你怎么接应，你一个闺阁姑娘家，你……”楚煜宸连声的反对，这法子是好法子，可不能是周司宁一个姑娘家去。
“我不去，那殿下觉得谁能去？”周司宁嗤道：“这满朝文武有谁敢沾宜城的边吗？殿下莫要说张家可以，可殿下让张家谁去？张大人不能擅自离京，他也不会擅离。张大公子却是不受这个限制，可他行吗？又敢吗？”
“殿下也莫要说你去，莫说殿下一个皇子不能轻涉险地，就是皇上允了，皇后娘娘绑也会把殿下绑在凤仪殿里。”
楚煜宸无奈扶额，别说，他母后还真能做得出来。
都说皇子万般尊贵，到头来却是连周司宁一个闺阁姑娘家都不如，她至少说走就能走得了，可他……身上的束缚太多了。
都说他命好，生来就是中宫皇子，可他从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