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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可以说话了吗，希丝卡?” 萨塞尔终于问，“你这幅模样算怎么一 回事?你这是想要从她母亲变成她姐姐?"
希丝卡也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她回头看了一 眼，伤感的情绪已经全然无踪。 “托阿扎什的帮助，还有此前和你讨论的结果，我大致也领悟萨塞尔闻言露出惊异之色，端详了她许久。“那你还能长大吗 ?”
“我能不能长大这种事，应该和你关系不大吧?”希丝卡说，“我不太明白一 或者说不太想明白一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萨塞尔说，露出亲切的微笑，“我倒不介意你如今的样子 ，只是等我要抱你的时候，你最好别哭叫着说自2年纪太小。”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希丝卡，就算你生理年龄彻彻底底回到自己的儿时，你在我心里还是个一百多 岁的老巫婆,现在的话，大低上也快要二百岁了;别想我把你当情懂无知的末成年少女， 耐心细致地呵护。
“喷，你能说点好话吗?再说我也没让你把我当懵懂无知的未成年少女。
“那你还能长大吗?”萨塞尔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会像正常人那样 点点长大吧，从九岁开始,我有预感。
“那好,等到你每年生日的那天夜晚，我就去你睡觉的地方私人祝福你- -次，从你九岁祝福到二十多岁。没有在你年轻的时候抱过你实展憾， 如今这样, 倒也能算了却我一 桩心愿。你妈的混蛋。她差点喊出声来。
“为什么你总能用轻柔的语气讲这种不知廉耻的发言?”希丝卡无力地摇摇头,为什么总是他跟我站在这个地方，像是有根无法抗拒的线引若一样?
“我觉得我这番话充满案情蜜意，可谓离意非凡。”萨塞尔脸上挂著灿烂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不作伪的愉悦，倒是你 ，希丝卡，活了一百多年还要把自己当成九岁少女，想要避过我们俩身体力行的交流,这才是真正的不知廉耻。
“烦又不是我想这样。
“我知道,”萨塞尔说 ，“找到遥不可及的界限本来就接近不可能了 ，更何况我们还是借若阿扎什的意志。为此付出一些生存方式,这也再所难免。
“本来我就没指望过自已能走到不朽者的界限里去，如今跟着你随波逐流，难以理喻地走到这一步.大概也得感谢你的乱来。
“唉.如果不是你过去乱来，充分发挥了你当刑讯官、拷问官和反间谍的才情，弄得我闻到就想吐，”他摇摇头，“恐怕 ，我也没法走到
“你究竟是在讽刺和讥笑我?还是在恭维我?”
萨塞尔从不知哪儿拿出顶巫师帽，扣在她头上。“我只是不偏不倚地陈述过去。” 他说 ，“你知道 ，这就是我的处事之道。
“你明明只是不偏不倚地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他把她往前推了推,让她看到了离自己更近的家。被烧毁的、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家。就它度过的岁月来讲，这里甚至能算作古代遇迹。希结下意识拉紧帽檐, 然后和他一同朝山坡上那座孤零零的废墟走去。萨塞尔在他们头顶升起天蓝色的幻影墙壁。
“那件事之后我就没有进过里面了。”希丝卡说 .朝四周遍地残尸的森林看了一圈,又望向不远处黑乎乎的契鲁河，“我只在家门口待了一段时间 ，之后就再没回来过。老实说，没有人的地方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回忆可言。”
“你头上这顶帽子，就是你小时候戴了好多年的小巫师帽。”萨塞尔说 ，“当然 ，真正的那顶已经和屋子一起烧掉了 ，这个是我从记忆里空造的,现在看来应该很像。到少你下意识了接受它。希丝卡停住了， 手种仍然攥若帽檐。
“我去过你家，”他继续说，“还去你的房间里坐过一 会儿,是你母亲安苏玛泽招待的我。她使唤你父亲去外面劈柴,还在壁炉那边点了
“有些炉火已经点不看了。”她只说，“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
“你在昨夜的梦里点了很多次炉火。”
“对炉火来说，重要的是点火的人。”
“那我们来谈谈梦中的所获吧，”萨塞尔说，“顺便也把炉火点起来。
“有必要吗?”
"有必要,因为境遇相似的巫师讨论现状才能取得最多收获。
她眺望了废屋-阵.没有反对。
消暗的阳光下，还在泼西的暴雨间，在没被撼动的房屋地基清理出的瓦堆旁， 希丝卡把木柴
投进烧得黑咕隆咚的壁炉里。也许是壁炉，她想，至少-百多年前是个壁炉。萨塞尔在废墟一 尊碎裂的人像前弯下腰，用一块石头把昔薛制进他的手学。
啊，我记得父亲还挺喜欢这个石雕，一 直保存在壁炉附近。父亲他是考古学家，总跟我唠叨这些满是灰尘的东西。
“这是阿拉桑时代遇留的半身塑像,”萨塞尔歪头看向她的脸，“你知道雕 刻它的人是谁吗?"
“阿尔卡伊克雅努斯,也就是阿尔泰尔军团长，后阿拉桑的末代国王。
希丝卡好阵子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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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父亲收藏过她的画作,可惜也烧掉了，”萨塞尔盘腿坐在她一 旁，“你父亲的书房里 塑的那副是大洪水，记录后呵拉桑末期的一 场灾难。你还在梦境中的时候，我到阿尔泰尔的画室转了一 会儿,从里面拿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和画作有关。
虽然希丝不是很情愿，但他却坚持把他拿来的《构思手记》给她浏览，她感到不知如何形容的茫然,但又对突如其来的儿时追忆有些烦萨塞尔把书卷翻开时,对她点了点头，神态却让她想起她父亲。他什么也没说，不需要说什么了一他们默默坐了一会儿 ，听火焰吞噬木头，浏览这册手记的内容。虽然她理应对手记的主人阿尔泰尔感到抱歉不过希丝卡树对于军团长阁下可谓充满怨言，恐怕这点儿小小的歉意完全、彻底毫无意义。手记中是阿尔泰尔构思洪水的过程 :
“电闪香鸣，照亮了澎湃的波涛和汹涌的漩涡,-棵棵巨大的树木摇晃着摇摇欲坠的树枝 ，洪水中的人们被飓风吹得不能自主，只好竭尽全力抱住树干。洪水将屋邸中家具席卷而去，漂浮在水面上, 成了溺水们求生的工具。四条腿的牲口们成群成群地被洪水围团在山岗上，拥在起，相互践踏， 相互碰撞， 还有一群人应该手执兵刃，保护最后一小块土地，抗击同样逃难的野兽的侵袭。
“在这些绝望的人群中,-些人揭尽全力搓若手 .还把手咬得鲜血淋漓。另一些人堵着耳朵 ，不愿意去听轰鸣的雷声，或者还不满足于此.近而闭上眼睛，用双手把眼睹龉上,以便不去看即将来临的死亡。有一些人还没有被淹死 ,就已经自杀了，或是室息而死,或是提剑自刎，或是从悬崖跳入深渊。发疯的父亲和母亲谩骂若神明，把自己和别人的孩子抓过来，在绝望中把他们的头往石头上撞过去。
“腐烂的尸体票浮到水面上来，到处都是，仿佛充满空气的球，相互碰撞着往远处漂流而去。连鸟儿们也飞得精疲力竭，找不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只好落在浮肿的尸体上面,落在活人和野兽上面。
“以前听我的父亲谈过阿拉桑的末代帝王，”希丝卡这时说，“在先王死去之前 ，她多年来到处询问旅行家和所有见过雪灾、洪水、风暴山崩、地震的人, 就为了了解各种灾难的细枝末节， 像学者样点-滴搜寻那各种观察材料.以便酝酿一幅画作的构思。其实这场洪水根本就不存在，只是她结合许多旅行家的讲述绘制的想象一 不过还是很恐怖，比真实的灾难更恐怖。
“这里写着，”萨塞尔拿手指着手记，”'离观看的人远的波浪里面 ，光亮大，离观看的人近的波浪里,光亮小，这是光芒反射在光滑平面的规律。’虽然那时候阿尔泰尔是个画家，但这里就觉明她具有理性的眼光， 还有尸体掉进洪水和游涡的时候，也写着描绘溺水的瞬间时，不要忘记力学的法则， 根据这个法则，降落的角度等于反射的角度。’
“你解读她的观点还真是古怪。
“你的父亲怎么认为的?"
“父亲过去跟我说，从这点可以看出，阿尔卡伊克雅努斯那就接近疯狂,神智和思维都院于常人,近乎偏执和扭曲了。”
“他没有就理性思维方面进行解读吗?”
“看上去他在养育你的时候就完全放弃更进步的路途了。
“他只是找到了家人，仅此而已。”希丝卡说。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正是父亲和母亲的遭遇，让她总是把独身主义的理性思维放得比感性更要.
接下来,在烧毁的废屋附近翻找家族的遇物时,萨塞尔总是追着她问东问西，希丝卡只好给他讲了父母的事情。母亲安苏玛泽其实和萨塞尔样，在很久以前就居住在达旦村，只是不是渔民。在达旦村的入口处，有一条大路越过契鲁河从临近的小镇通往村内部，在路旁阿拉桑王国阴森的废墟塔楼旁，两百多年前曾经有过一 家热闹的乡村小酒馆。在母亲的记忆里，那个酒馆非常者旧，悬的小窗户只能钉若破破当兰的栏杆,护窗板也很黑， 满是油渍，门前的台阶被顾客们踩得油亮。在萨塞尔的祖母还活着的时候,达旦村捕鱼的渔民、四周村落赶集的村民、赶骡子的脚夫。其它村落捕潜野物的猎手,都会到这里来聊聊喝上一瓶廉价的酸葡萄酒.下盘跳棋，打打纸牌，或者掷掷骰子。小酒馆那时的侍女就是一个名叫安苏玛泽的十六岁的少女 ，她没爹没娘.住在达旦村里， 不知为何懂得一手稀奇古怪的巫术 .性子很野，倒不如说是很莽撞， 也是个野巫师， 生活很清贫。
年轻的考古学家塞洛尔平日为了考察各种古代遇迹而到处旅行,在干禧年-二七三年的春天，他来到契鲁河附近的阿拉桑遇迹，考察这一代古代文物的出士以及保存情况。考察结束之后，村民们在小酒馆里宴请和送别“很擅长讲古代故事和君王轶闻”的考古学家塞洛尔。她的父亲为人随和淳朴,甚至跟普通平民也很合得来， 因此很高兴地接受了邀请。为他接待了饮宴的正是安苏玛泽。于是,年轻的考古学家和巫师塞洛尔,正如他本人后来承认的,对她见钟情。他以考察达 旦村的迎春习俗为借口,推迟了离开阿拉桑遇的行程，成了小酒馆里的常客,开始追求性子很野的安苏玛泽。安苏玛泽比他想象中要难就范地多，不过塞洛尔则以博学多才而闻名。他年涉世不深的女人花言巧语这方面有着高超的技巧5。安苏泽马抗拒了很久， 然而最终没能守住阵地。当又是一 年冬季到来，鱼儿们已经纷纷游走时候，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萨塞尔诧异地问。
“是，母亲她怀孕了。
“听起来你父亲也没比我好到哪去所以其实这是 种历史的重演?"
是，后来父亲放下其它所有事情和母亲隐居了。”希丝卡反驳。希丝卡说不出话。他们继续前进,在坍塌的地下室里塞洛尔的储藏间翻出来一个古代铜像，一 雕 刻若伊德妮拉西尔。这个古老的生命女神面带微笑，显得柔和绮丽，可是希丝卡看到伊德妮拉西尔就联想到无名者的人造物，还有被亵卖的邪神。萨塞尔说他们应该收集一 下塞洛尔的材料,看看她父亲对古代的遇迹都有什么记录。得充满神秘感。了解她母亲青年时代的人都说.希丝长得很像她,特别是细长的手,浅绿色的长发，唯独表情很死板，永远不像母亲那样喜欢笑。她从父亲塞洛尔身上继承来了巫术的天赋，母亲身体柔弱的特征则渗透了她整个人生。
“由于父母定居在荒无人烟的山谷里面, 小时候我没有同龄人玩伴, 差不多是独自长大的。” 他们又从父母的事迹谈到儿时的生活, 希丝卡的语气有些无聊，“有时候我会钻进芦苇丛生的荒凉山谷， 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 看头顶飞过去的鸟群- 躺就是好几个小时的时光。有时候也会去草地附近翻开花朵和枝叶, 端洋低垂的花蕊上挂着的蜜-汁。因为那时候就懂了点巫术, 所以每次父亲去附近办事，我就一整天跑进里去，奔波在悬崖峭壁页上人迹罕至只有鸟儿出没的小径上， 孿上附近光秃秃的山峰峰顶, 从那里四下眺望一 森林、田野、沼泽、城市、海岸，村都附看的一清楚，要是遇见晴天, 还能看到你们的达旦村。
“我小时候没遇见过你。”萨塞尔说 ，他正按照她的指挥挖父亲的地下室。
“我又不会去大海沿岸,你还指望我跟你当儿时玩件不成?”
“那还是算了，我记得你在学校里是个刺头，还打过人，打瞎了个同学的眼睛。 很长段时间以内 ，我对你的印象都是这样。
“喷，我又没打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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