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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70章:军法

当重新翻回阵内,吴三桂顾不上拔下满身的箭矢,匆匆的查看伤亡状况,无奈的发现跟随他出击的大约两百多名夷丁突骑只回来了一半,剩下的不是中箭坠马就是被东虏刺于马下。每一次的出击,都是以夷丁突骑的生命来换取战线的暂时稳定,可是东虏的攻势源源不断,而夷丁突骑却越打越少了,以刚才消耗来看,最多还能出击三次了。

一边任由家丁处理伤口,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七八处伤口一起流血之下,也显得分外狰狞恐怖。

“总镇,西南面刘总兵正率家丁营来援,东面朱副将率督标营与叶臣鏖战,两军都被鞑子阻截一时过不来的。总镇,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集中兵力突围,向朱副将所部靠拢,否则我们今天恐怕都要交代在这儿!”吴三桂另外一名得力干将夏龙山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喘着粗气的赶过来劝道。

吴三桂闻言眉头一皱,看向一道赶来的胡心水,显然他也是这个意见。胡心水和夏龙山乃是吴三桂着重提拔任用的年轻将领,以逐步取代指挥不顺畅的老将们,他们二人也是少年枭勇,胆力过人,深为吴三桂倚重,他们二人都觉得打不下去了,更何况其他的老将们。

可是真的能突围吗?剩下的数百名夷丁突骑或许能够护送他吴三桂突围,但是一旦突围阵型散开,剩下的千余名骑兵即将面对的就是被东虏屠戮的命运,那他辛苦数年训练出来的精骑一旦丧尽,他吴三桂还能稳坐总兵之位吗?

可是如果不突围,这千把人能够坚守到援军到达吗?看向东面,虽然朱文德所部一直在坚定的向前,但是短短一里不到的距离却始终越不过来,西南面刘肇基所部兵力更加单薄,能够冲杀过来的希望更小。若是坚守不突围,很大可能就是被东虏的铁蹄踏成肉泥。

正在痛苦的纠结之中,就听见东北方向济尔哈朗本阵传来激鸣的海螺之声,熟悉东虏军情的吴三桂等将领听出这是东虏的撤军讯号,当即惊喜又疑惑的面面相觑,难道老天爷显灵了?东虏会这个关键时候撤退吗?

“撤军?”,多铎、杜度、伊尔登和叶臣四将自然也听见本阵的军令,更是难以置信。多铎愤恨的一把将头盔扔在地上,大骂济尔哈朗瞎指挥,甚至要不顾军令继续发动进攻,不过被伊尔登给劝阻住了。八旗军令森严,多铎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战场上要是敢明着违背军令,即便是取胜回到沈阳也必将受到严惩。

在杜度、伊尔登和叶臣的组织下,七千东虏骑兵有序的重新接阵,相互掩护与吴三桂所部拉开距离,很快就看到了为什么济尔哈朗要下令撤军了。只见东面浩浩荡荡有数千铁骑奔腾而来,虽然看不清楚旗号也看不清楚衣甲,但是锦州一带还未曾出现的也就只有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了。

这些时日,祖大寿一直厉兵秣马等待辽东军主力的救援前来,为此甚至拿出本就不多的粮食大飨士卒,尤其是肩负出击任务的降夷左右营,更是给酒给肉,上下都知道快要出击了。

这一日一早,城内就听见城西南方向隐隐传来的枪炮声和喊杀声,祖大寿就判断应该是援军到来了,不过没有等到出击的信号害怕是东虏使诈作伪,所以只是命令兵马批甲授兵准备出击,等到一听到远远传来的《秦王破阵乐》鼓声,祖大寿以及上下顿时欢声雷动,立即打开四门出城。

越是靠近战场,越是能够感受到战事的激烈,于是领军的祖大乐立即亲率五千骑兵加速先行,很快就越过小凌河逼近了济尔哈朗本阵,让济尔哈朗大吃一惊,他倒不是没有想到祖大寿会出击,只是没有想到出击会如此的果断。本阵现在只剩下数千步兵,其中还有大量不方便移动的火炮,面对从背后杀来的祖大寿部,济尔哈朗只好命令多铎所部骑兵尽快回师。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吴三桂所部惊魂未定,率领骑兵匆匆返回步兵大阵里舔舐伤口,清点伤亡,自然只能仍由东虏后撤,根本生不出追击的念头。

而匆匆而来的祖大乐部还不清楚战场的情况,也不敢鲁莽进逼,见到东虏数千骑兵主力回转,立即缓下步伐,坐看东虏重新调整阵型。

于是在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鏖战之后,明军与东虏两军暂时脱离了接触,东虏在桃园一带结成阵势,北面与祖大乐部五千骑兵对峙,东南面则与吴三桂所部数千步骑对峙,为了防止遭到两面夹击,东虏甚至缓缓向西北方向撤退。

两军之间,大批的侦骑、传令骑兵匆匆往来,前者侦查敌军的兵力、所属和动向,后者则联系友军。两军的传骑迎面撞上,匆匆交错一刀,一刀劈下即决生死,然后匆匆奔向自己的任务。

而随后,祖大乐率部缓缓向南,与吴三桂所部建立接触,两军连成一线,从南到北连绵十余里,向西指向东虏重新列阵。

由于东虏已经向西北方向移动,超出了双子山所能观察的范围,刘重元带着幕僚和护卫匆匆下山,渡过女儿河进入吴三桂步营之中,重新高悬起督师大纛,然后命令旗鼓发出聚将的鼓声。

很快,各营主将接到指令,纷纷骑马赶到这里,在北面要亲自压阵的祖大乐也派出了亲信游击祖耀前

来。吴三桂浑身浴血,刘肇基、朱文德和祖耀也是杵着兵器喘着粗气,连番的奔驰战斗让他们很是疲惫。而其他将领则相对轻松,尤其是程继儒甚至连头发丝都未乱,精良的山文甲闪耀着油漆的光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待得最远的王廷臣也赶到了这女儿河边的简易营帐内,目前战场上几大明军集团的主将们就全部到齐了。此时已经是巳时中了,简单的用几匹布喂起来的帅帐只有十几张小小的马扎,将领们向刘重元仍然恭恭敬敬的向刘重元见礼,战斗进行到现在,虽然东虏主力尚在,仍然明眼的将领已经看出来了,困扰辽东军两月的锦州之围,就在新来的刘总督的猝然一击之下,居然就迎刃而解了。

这刘总督难道是上天派下来拯救大明的福星吗?之前两个月,明军无论如何冲杀,都无法越过东虏的封锁,可是今天刘总督一次简单地运粮行动,东虏居然就简单地撤退了,任由吴三桂部和祖大乐部连成一线。

想到这里,除了主力伤亡惨重而有些郁闷的吴三桂之外,其他将领纷纷恭贺督师大人马到成功,到任不过旬日即解了锦围。

刘重元堆起笑容接受了众人的恭贺。战事出乎他的意料,东虏的实力也出乎他的意料。原本按他的设想,是准备以吴三桂、祖大乐两部主力骑兵外围掩护,程继儒和刘肇基内层掩护,以偏厢车组成的运粮队强行向锦州挺近,将粮食运进锦州城。

可是现在看起来,东虏的实力并没有之前兵部报告以及前几日辽东本地战情显示的那么强大。按照之前吴三桂和刘肇基的汇报,围困锦州的东虏,至少能出动两万精骑和近万步卒,两万精骑是一股相当可怕的力量,于野战之中足以压制四五万明军动弹不得。

辽东明军算上祖大寿、吴三桂、程继儒、朱文德四大骑兵集团,最多不过万五之数,加上步兵野战对垒根本不是东虏的对手。所以,一开始刘重元的计划只是以突袭的方式尽可能多的运进更多的粮草,并没有野战进攻解围的打算。

可是今日战事到了如此地步,东虏只是出动了不到一万精骑,其余数千都是步兵,很明显之前的情报有误。而吴三桂所部骑兵的强悍战力也让刘重元对明军的战斗力刮目相看,相比起北洋军,辽东军不愧是大明最精锐的兵团。

想到这些,刘重元突然有了新的构想。当即起身对众将领说道:“东虏猖獗,进围锦州,窥伺关宁,皇上和朝廷日夜忧思,所以让本督前来。今日一战虽尚未结束,吴总镇和祖将军却已经胜利会师,运粮进锦州的任务看来完成不会有问题。这都是辽东军上下奋战的结果,尤其是吴总镇所部骑兵,临敌先锋、坚韧敢战,实勘为我明军上下楷模,本督当即刻向朝廷题本,奏报吴总兵之功劳。”

吴三桂连忙出来逊谢,其他将领也纷纷上前唱喏道:“此俱是督师大人运筹帷幄,调度有方,今日才能一战功成。”

刘重元轻轻咳嗽一声,脸一板看向程继儒,诸将领一看纷纷安静下来,而程继儒暗道不好,连忙跪下请罪,说道:“末将疏于督导,所部战力不佳,未能解围吴总镇,辜负督师所托,请督师大人治罪!”

“哼!疏于督导?”刘重元冷哼一声,“程将军怎会疏于督导?本督看是如臂使指才对,路上走慢点儿,圈子饶大点儿,进攻悠着点儿,程将军的如意算盘是打的真好啊!”说完不在理会程继儒的告饶,转而问昨日才到的军法官袁继咸:“军法官,依大明军律,迁延迟疑,坐视友军不救,造成大失机宜者,该当何罪?”

袁继咸也是久历戎行,但还是有些迟疑的回道:“当斩于军前!”

刘重元当即喝令左右护军,将程继儒于帐前斩首。这程继儒立即惊呆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如此严刑峻法,他毕竟没有临阵逃跑,也没有实打实的违背军令,何以能够就直接斩首了呢?

虽说有些过,若是换了别人,其他将领多少兔死狐悲之下会为其求情,可是这程继儒之前仗着是高起潜的亲戚,执掌监营,整日里颐指气使,吴三桂以下将领纷纷巴结讨好,唯恐惹得高起潜不快。因此在辽军当中几无人缘。所以虽然觉得有些突然,但并无一人出来求情,反而看到昔日高高在上的人今日人头落地很是畅快。

在程继儒的哀求、喝骂声中,刘冲拿着刘重元授予的尚方宝剑,就在帐前将程继儒斩杀,然后换上大刀将首级砍下,放在托盘上送进账内,让每一个将领都能看到。

“诸位,值此我大明和东虏决战于锦州之际,正要每个将领都忠于职守、奋勇杀贼,实力居于下风、之前屡败的我军,才有可能赢得胜利。多一个于程继儒这样贪生怕死、保存实力的将领,这仗还怎么打?不杀程继儒岂不是让吴总兵这样忠勇杀敌的人吃亏?”

“督师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执法,末将等心服口服!”诸将领纷纷起身唱喏道。

“吴总兵,今日大战你部骑兵折损最重,就将程继儒部拨归你统领,你即刻就去接收兵马,避免因为程继儒之死引起变乱,今日的仗可还没有打完呢!”

听了刘重元的命令,吴三桂顿时大喜,程继儒部

乃是之前高起潜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监标,装备即精马匹也好,只是因为出战不多,再加上那程继儒草包,所以才战力不行。只要在他麾下多加操练,于战阵之上稍加磨砺,定将是不逊于夷丁突骑的一支精兵。于是赶紧叩谢督师,然后骑马而去。

刘重元又命将程继儒的首级传首诸军,宣读其罪行,通告诸镇诸营将领当引以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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