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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65章:珍珠

进入夏天的北京城很是难熬,闷热的天气像是个大蒸笼让人头昏脑涨,一整日下来都是汗流浃背。寻常老百姓还能脱个赤膊找个阴凉有风的地方纳个凉避个暑,可是官员们却得一丝不苟的穿着严整的官服在闷热的官舍里批阅文件,小心不要让额头上的汗珠低落在文件上。普通官员尚且辛苦,日理万机的总理那更是如此了。

虽然言官清流官员还在纠缠姜埰一案,以及不断地上书弹劾刘重元,但是经过三次辞官被皇帝三次挽留,并且数名上书弹劾的官员都被降罪贬黜京去,满朝上下都能看到皇帝对刘重元的圣眷,尤胜过当年的温体仁和杨嗣昌,这个时候在撞上去弹劾就不是忠直而是愚蠢了。

贵为军机处总理,日日与皇帝相对,但凡向皇帝有所推荐,皇帝无不照准,上至一部尚书下至一县的县令,皇帝对总理是言听计从。百官羡慕嫉妒恨之余,也寻思着是不是要抱一抱刘重元的大腿,说不准哪里有个肥缺总理记起自己就推荐一把呢。因此这些天,刘府逐渐热闹起来,门口排队等候求见的官员越来越多,队排的越来越长。

都是为皇帝为大明效力,还要团结更多地官员,刘重元也不好故作清高,所以每天下值回来之后,还是要选择一些官员接见,听听他们的想法、意见和诉求,宣讲当下战略进攻东虏的国家战略,讲述皇帝和朝廷对于强兵灭虏的决心和意志,或者谈论圣人之道和心学。至于官员们带来的礼物,一般都是择简单价值低的收下一些,至于金银宝货,那都是严词拒绝。

这一日傍晚时分,因为皇帝有些中暑,内阁和军机处都提前下值了,酷暑难耐大家伙儿都想着早点儿出来吹吹晚风透透凉。这些时日辽东战事时时有军报传来,河南李自成也仍旧猖獗四处攻城略地。

军机处的事务很是繁杂而且难办,例如孙传庭报告直隶军动作缓慢,以致延误了进军锦州的时间,很有可能造成督标营的孤军作战。孙传庭是专门负责东虏作战事宜的征虏大将军,刘重元是军机处总理,但也都没有权限处置直隶总督。而且出于避嫌,刘重元还不能说太多洪承畴的坏话,于是皇帝问起处理意见的时候,刘重元想了想,建议下旨申斥洪总督罚俸半年,而作为主要责任人的山海关总兵左光先则革职查办,以副将衔致仕回乡。皇帝也并未出言反对。

汇聚大明精锐近十万在锦州战场,可谓关系着大明的生死存亡,也关乎着刘重元的前途命运,因此他对前线的战况格外的关切,兵部派往辽东宁远的探子每天三次回报战况。刘重元都会将战报进行汇总整理,单独或者在军机处禀报给皇帝知晓,若是皇帝询问接下来战况,他也得立即做出判断。

一直到下值,接到的战报都是大将军已经督率勇卫营和辽东军主力北进松山,直隶军才刚刚出山海关。众军也被朝廷闪电般的拿下左光先很是诧异,过去十多年,朝廷一向都对武将尤其是能打仗的武将很是优容,可是这次拿下总兵和轻放总督,让人很是玩味。继任的山海关总兵官高第再也不敢怠慢军机处的军令,小心的请示过洪承畴之后,赶紧率部出关赶往宁远。

也不知道锦州城下如何了,督标营的是否已经抵达城下,带着满腹心事,刘重元回到家里。门外照例很多官员排队接见,有的是京官想要跑跑关系或寻求调职或寻求外放,有的则是地方官的说客,想总理帮帮忙或是从战乱之地调到安宁之乡,或是有了缺想要扒拉到手,不一而足。

进的府门,管家刘全赶紧递上等候接见的官员名单,一般刘重元都是挑选一些人接见,然后让管家送其他人离开,改日再来,这样也免得让所有人一直傻等。正当刘重元看名单之际,管家刘全突然说道:“老爷,有一位行人司副熊开元熊大人,已经连续来了十日了。”

刘重元冷冷的瞥了一眼刘全,在外人面前威风八面的刘全赶紧跪下,解释道:“老爷赎罪老爷赎罪,小的知道老爷的规矩,绝不敢收受门敬吃拿卡要,实在是那位熊大人乃是嘉鱼人,说起来也算是小的半个同乡,见其年老贫弱,就忍不住替他递个话儿,请老爷见他一见。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说着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耳光。

刘重元身处京师之地,端的是小心谨慎,见过多少因为家人因为家奴猖狂而败事者,因此从当年入京时起治家格外的严谨,对于王氏总是叮嘱要谦逊有礼不得仗势欺人等等,对于家丁佣人,则是谨慎选择良善可靠之人,给以较丰厚的待遇,平日里也是常常关心并无责打之举,但是管束甚严。就比如外管家刘全负责迎来送往,专门与府外人打交道,在刘重元不在家里王氏也不便见客之时,就由刘全负责接待,端的是重要。

这刘全论起来乃是刘重元的堂叔祖,也是读过书中过秀才,屡试不第之后就开了一家书店,做些印书贩书的生意,倒也勉强度日。当年刘重元读书想要买书囊中羞涩,也是刘全看在同宗的份上免费让他抄录。因此刘重元发达之后,就请刘全做了管家,随着刘重元的官位不断上升,刘全也是水涨船高,即便是刘重元和王氏管束严厉,家资也是一日一日的丰厚,他的两个儿子也都靠着刘重元的威名顺利的在麻城中了举

人,眼见得就要发达起来了。

刘重元将刘全扶起来,有些疲惫的说道:“既然你开了口,那就先见他吧,你引他去偏厅等候,我去换身衣服。”说着又从名单上点取其他四人,准备按顺序接见。

洗了把脸,换身居家薄丝缕长衫,刘重元进到偏厅,就见一个干瘦矮小的中年官员战战兢兢的坐在那里,若非穿着官服,萎缩之态倒像是个奴仆。一见之下就有些不喜,不过刘重元城府颇深,脸上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前辈倒是未曾见过,同在京师为官一直未曾拜访,罪过罪过!”

熊开元连忙逊谢不已,说道:“开元鲁钝不堪,为官十多年无所建树,倒是不敢入总理慧眼。惭愧惭愧!”

熊开元说起来乃是天启五年进士,科场正好比刘重元还早一科,但是仕途很是不顺,从知县做起,转任言官、光禄寺监事,到崇祯十三年居然做了行人司副,负责颁行诏敕、册封宗室、抚谕四方,及赏赐、慰问、赈济、祭祀,都是些繁琐形式,忙前跑后的活儿。行人司虽是中央衙门,但级别很低,开始是正九品后来升为正七品,总而言之,清水衙门有职无权。

而随便交谈了一番,刘重元也看出来了这个熊开元就是眼高手低的典型,说什么都是大言张口就来,一问具体就三不知。而且比起别的官员,熊开元有一些读书人的骄傲和耿介,或者说迂腐,但是又没有刘宗周这些知名言官的坚持和胆识,所以十多年仕途,干啥啥不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无所建树。

看清楚了这是个啥人,刘重元不由横了刘全一眼,你这都介绍的啥人啊!正要端起茶杯送客之际,熊开元一看有些着急了,也不在扭扭捏捏,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乃是朝中光禄寺丞出缺,熊开元想要这个缺。光禄寺虽说是掌管伙食,但不用全国各地跑来跑去,是一个舒适悠闲的职位,关键的是光禄寺丞是从六品,级别也上去了。

以熊开元的资历,担任一个从六品的光禄寺丞当然没啥问题,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官儿,念在他湖广同乡的份上帮他也是无妨,只是这光禄寺基本不牵涉军机,自己倒是不好张这个口。

沉吟间,熊开元以为刘重元有意推脱,于是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小袋,解开居然是一袋璀璨夺目的珍珠。熊开元跪下双手奉上珍珠说道:“下官家里薄有资财,采买了家乡最好的珍珠一百单八颗,献于总理,敬请赏收!”

刘重元连忙推脱说道:“哎,你这是干什么,快收起来,快收起来!”到也不敢说帮他的话,毕竟官位乃是朝廷公器,岂能私相授受。私下帮着办了也就是了,岂能大庭广众宣之于口。偏厅里还有刘全以及侍卫、家丁和丫鬟十数人,这要是传出去,可又是一项大罪。

熊开元不懂这个,见刘重元推脱,不由大急,坚持要送,退让之际,袋子落地,珍珠滚得地上到处都是。刘重元脸色一沉,怎会有如此不晓事之人,当即一摆袖子就走了,出了门又说道:“帮熊大人找齐珍珠,莫丢下一颗在我府上,送客!”

刘全更是一脸阴沉,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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