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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104章:朝堂之上

陈子壮已经是出离的愤怒,未等高起潜说完就出列道:“臣兵部侍郎陈子壮有本启奏!”声音之大振聋发聩,完全压过了高起潜的声音。

高起潜一窒,看向皇帝,皇帝虽然明知道陈子壮要说什么,但早朝之上也只好让他说,当即淡淡的说道:“准奏!”

陈子壮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太祖皇帝颁下圣谕: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犯者斩!可是后世之君屡屡不尊训示,也一次次的犯下大错,英宗皇帝宠幸王振,以至于有土木堡之变,数十万京营将士一朝丧尽,本人也被瓦剌俘虏,我大明差一点儿就此覆灭;其后又宠幸宦官曹吉祥又引起曹钦之变。武宗皇帝宠幸刘瑾等八虎,整日巡幸无度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到了先帝时宠幸魏忠贤,为祸之烈皇上和诸位大臣都是亲身经历过的。有如此多的教训,皇上为何还要听信宦官的谣言诬告,而将国之柱石下狱。皇上啊,邓希诏、王德化、王裕民的教训,才过去几年,你都忘记了吗?皇上啊!”

说着说着,陈子壮绝望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以头跄地,撞击之声砰砰作响,坚硬的金砖很快让陈子壮的脑门全是血,令阶下的群臣为之侧目。不知道的大臣以为他是因为刘重元的下狱而激愤,而熟悉他的大臣如蒋德璟、吕大器等人,知道他是因为对朝政的绝望而伤心。

陈子壮乃是万历四十七年探花,时年不过二十三岁,可谓少年得志。之后一直在翰林院任职,到崇祯八年已是礼部侍郎,可谓标准的词臣到首辅之官路,原本一个首辅之位是跑不了的。可是作为广东人的陈子壮,也继承了广东人脾气火爆、嫉恶如仇的性格,天启年间就因为反对魏忠贤而被解职回乡,直到崇祯年间才得以复出。崇祯八年又因为反对皇帝任用宗室为官的政策而被下诏狱,幸亏刘重元等友人营救,才得以贬斥到兵部职方司任员外郎。

刘重元屡屡劝他为官注意方法,多做实事少谈主义,留得有用之身对内对付奸臣,以免忠臣或是被皇帝下狱,或是心灰意冷回乡蛰居;对外也要对付流寇和东虏,保得大明安宁。这些年,陈子壮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对朝政对皇帝的错误冷眼旁观,只是认真的做着兵部的事务,逐渐成为刘重元的得力助手。

同僚们以为是经历了一次贬黜险些被赶出朝廷之后,陈子壮变得老成稳重,但是朋友们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团火,每遇朝政谬误每次皇帝行政失当,陈子壮都是怒气勃发,痛骂执政,对大明对朝廷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不过总是私下里与朋友倾诉。

可是这一次,当他认为的救时宰相被突然下狱,当昨天还在一起规划北洋军和辽东军联合在辽河口筑城以进一步的压缩东虏的生存空间,当昨天还在一起憧憬三到五年内彻底消灭东虏,所思所论尚在脑海中盘旋,而谋划并主持这一切的人却被下了诏狱。这一次陈子壮再也忍不下去了,若无刘重元,大明只会像之前十多年一样一日一日的沉沦下去,大明还有何希望!

面对陈子壮的爆发,或者说是自杀式的上书,皇帝勃然大怒,一脚踢在了御座前的脚踏上,将其踢出去一丈多远,站起身手指着陈子壮怒喝道:“大胆,反了,反了!”

陈子壮所言,历数大明数代先帝的过失,更是遍数皇帝登基以来出尔反尔大肆任用宦官乱政,尤其是王裕民和王德化谋害皇五子一案,更是皇帝心中的一道伤疤,谁也不敢提起。

皇五子殒命之后,其生母田贵妃淤积于胸,整日郁郁寡欢,于今年六月间黯然离世。皇帝很是勤政,不好女色声乐,只有一后二妃,尤其喜欢聪明伶俐、多才多艺的田贵妃,这从她的封号就能看得出来。也因此,王裕民一案就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而陈子壮所言,好像就是说皇帝是自作自受一样。如何不让皇帝也跟着爆发,以致当众失态。

手指微微颤抖,皇帝大怒着说道:“督标营昨夜造反,叛出京城,事实俱在,还有何可辩驳之处;刘重元豢养督标营,与赵石、孙传庭来往谋逆的信件为证,铁证如山你还在为他辩驳,定然与他是一党!”

“刘总理督师北洋、辽东,麾下是我大明精锐近二十万,当时他若率军进京何人可以阻挡?当时他没有谋反;数月前,督标营近两万大军齐装满员的赶赴辽东解围锦州,当时他们没有谋反;今日打完了惨烈的锦州大战,督标营死伤累累伤亡过半,只有百余回京参加献俘大典,他们居然就谋反了?”陈子壮觉得皇帝实在是昏聩,完全就没有一点儿军事常识吗?

而皇帝觉得陈子壮实在是悖逆犯上,当即不在多言,直接命令锦衣卫将陈子壮下诏狱。可是刑狱阻挡不了大臣们的愤慨,虽然不像陈子壮这样义愤填膺的强硬对抗,但是或者是殷殷相劝或者是无声的不满,满朝文武,即便是很不喜欢刘重元的御史言官们,全都对皇帝仅凭太监们的调查就将刘重元下狱很是不满,也很是失望。

尤其愤慨于听信太监们的话,直接将堂堂总理下狱;如果说刘重元地位如此之高、功劳如此之大,尚且被太监们轻而易举的打落马的话,那朝野上下还有何人能够抵挡太监们?岂不人人都得仰太监的鼻息立足朝中。

蒋德璟就出列劝说道:“皇上,总理虽然经略不过三年,但是所立功勋之大旷古未有,于辽东、北洋军中尤其是督标营中影响力很大,若无其他证据仅凭高公公的一面之词,恐怕难以服众,难堵天下悠悠众口。臣请旨,效法吴昌时案,由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组成三司会审,由东厂和锦衣卫提供呈堂证据,与总理当面对质。若真有铁证,证明总理有谋反之行,则朝野上下也能心服口服;若并无什么实证,甚至只是厂卫诬陷,也能将功补过避免酿成更大的错误。请皇上明察。”

见群臣群情激奋,都对太监干政弹劾总理很是愤慨,皇帝也只好顺水推舟的同意了蒋德憬所请,命将刘重元交刑部收押,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组成三司会审。

这次的大朝围绕着刘重元一案群臣各抒己见,与皇帝反复争论,以至于一直到晌午十分超会才算是结束,大臣们围绕在蒋德憬、陈演、谢昇等大佬周围议论纷纷,或是在义愤填膺的声讨又有重新崛起凌驾于文官之上的太监们,或是在哀叹皇帝的疑心病实在是太重了,甚至不少人在讨论这次刘重元即便是脱罪,恐怕也无脸面在留在朝堂了,而若是刘重元去职,陈子壮去职,谁能继任总理?谁能继任兵部尚书?谁能继任兵部侍郎?估计兵部会空出一大批的官缺,大家伙儿是不是有机会挪一挪位子?话说东虏连遭大败,黄台吉被杀死,东虏声势大不如前,中原也仅剩下闯贼还在作乱,兵部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是苦差事所在了。

而皇帝带着曹化淳、高起潜等太监回到平台,今日他已没有任何心思召见内阁和军机了。刚从龙椅上坐定,皇帝就再也压抑不住怒火一脚踢翻了御案,今日群臣如此团结一致的站在刘重元一边,激烈的反对皇帝的决定,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高起潜颇为心疼的跪在皇帝面前,脱下他的靴子查看是不是脚趾受伤了,一边心疼的劝说道:“皇爷息怒啊,皇爷,千万莫要气坏了龙体,不值得啊!”

高起潜眼珠一转,朝一旁的王之心使个眼色。王之心就顺着说道:“是啊,皇爷,那群大臣,一个个党附刘逆。那陈子壮之前本要被撵回广东的,是刘逆求情留在了兵部;那蒋德璟也是援引刘逆才得以任职户部尚书入值军机,还有…。他们担心刘逆失势也就失去了靠山,故而拼命为刘逆求情,也在情理之中,皇爷犯不着为他们生气。奴才等人这就去搜寻证据,定然将刘逆办成铁案,到时候看群臣在皇爷面前还有何话可说。”

皇帝阴沉着脸,忍受着脚趾的剧痛却不能说出来,听王之心的话,点头说道:“说的在理,既然群臣觉得仅看你们的一面之词不足以定罪,那就多多搜集证据,筹划如此大的一个乱党,不可能不留下很多的蛛丝马迹!”

“奴才等遵旨,皇爷,刚刚上朝时传来消息,昨夜从京城逃出去的督标营乱党,袭击了南海子的御马厩,抢掠走了御马数百匹,然后向东疾驰而去。奴才以为赵石逆贼或是想从天津出海投降东虏,或是想与天津的督标营大队汇合,若是前者也就算了,更加证明了刘贼一党的邪恶本质。若是后者,让赵石逆贼聚集起上万督标营兵马,届时恐怕其所图非小,若是骚扰京师,倒有可能惊了圣驾啊!”

高起潜的话顿时引起皇帝高度重视,立即坐正身子,赤脚站在地上,问道:“这,这,如之奈何?”

“奴才以为,应当立即诏令直隶总督整军向东,威逼在天津的督标营速速缴械投降,将赵石押解归案。同时京师应当立即戒严,开始布置防务,万一赵石逆贼真的来薄城,我们也有所准备。”高起潜小心的说道:“皇上也无需忧心,这督标营此次入关到天津,是打着回乡省亲的名义,未着铠甲也未携带兵刃,虽然刘逆和赵逆居心叵测,或有隐藏,但是根据东厂在山海关密报,督标营确系都未有铠甲和兵器的迹象。”

皇帝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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