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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146章:锦衣卫

要将京师十数万甚至数十万的军户统计清楚,然后集结起来,询问是继续从军还是转民户,从卫所户籍转为民户,这无疑将是一个十分浩大的工程。但又是一个有着极大好处的事情。

大明自太祖年间开始推行民户与军户分离的制度,民户照章纳税由地方官治理,而军户则独立出来由五军都督府管理,有世代相袭的军户,有独立的卫所田地,他们不向地方上纳税,也不承担劳役。当然军户承担着军役保家卫国,还要种田养活自己的同时还充作军费,不纳税不服劳役也是应该的。

按照大明在册的493个卫和359个所,全大明上下在籍的军户应该有三百万人,应该说是三百万户上千万人口,而在册的军田就有六十多万顷也就是六千多万亩。可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尤其是在直隶一地,太祖时期就有大量的卫所安置以抵御北元入寇,成祖时期迁都北京,更是带来了大量的卫所京军以拱卫京师,常年保持五十万的京营规模,卫所有八十多个,大半个直隶都是军田。

若是按照刘重元的想法,从京师开始,首先将亲军二十六卫大体改籍为民户民,那毫无疑问那些军田也要作为民田纳入黄册,重新照章纳税。这第一就节省了每年一大笔的军饷、犒赏开支,第二地方上也将增加大量的户口、田亩,直接的大幅度增加地方上的赋税收入。在亲军二十六卫转名籍完成以后,可以照此办理将直隶其他地方的卫所也相继转成民籍,毕竟直隶地区除了北面蓟州一线以外,其他地方都算得上是较为安定的内地。

现在大明勒紧了裤腰带也不过是养了二三十万战兵,其他的大部分还是传统的卫所兵;若是能将内陆不堪用的卫所兵全部裁撤,节省下来的人丁赋税,至少也能多养二十万战兵。刘重元的记忆里,后来的满清就养了二十万的八旗兵和六十万的绿营兵,这八十万人可都是每月发饷的战兵。虽然后来承平日久,八旗兵成了喝茶遛鸟的大爷,绿营兵也成了射箭箭虚发、驰马人堕地的废物,但是满清养兵的数量是实实在在的。这就说明大明还有大量的资源被虚耗没有发掘出来。

陈子壮等三人想想都觉得这件事工作量的浩大,偏偏又刻不容缓,必须尽快的将锦衣卫数万户给安置下来,于是赶紧先告辞回兵部,连夜召集兵部的司官商讨实施的具体细节,至少也要先将虎贲军的教导营先办起来,将锦衣卫的军官都汇聚起来啊!

这几天的京师很是混乱,数万的内廷宦官人心惶惶,他们的支柱司礼监和御马监被裁撤了;近十万人的锦衣卫官兵也是惴惴不安,上面的消息锦衣卫将被裁撤,所有的锦衣卫将士将被送到蓟州去做边军,想到要去边疆过苦日子跟鞑子打仗,怎不让锦衣卫官兵上下惊恐万状。

王忠也是一脸阴云的坐在板凳上抽着旱烟。他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他的祖父乃是戚家军,因军功加上护卫张居正有功而封为锦衣卫百户,到他已经是第三代了。王忠三代都是为人忠厚老实,武艺高强但知服从命令,遇有大盗、强敌总是冲杀在前,所以虽然提拔奖赏没有,但是这个百户到还一直做的安稳。

自京师之变之后,锦衣卫上下顿感前途渺茫,刘总理和督标营已经摆明车马一定要废掉厂卫,那锦衣卫弟兄该向何处去?这两天,陆千户还有其他的百户都串联开会,准备去兵部衙门闹事,锦衣卫是废了,这数万弟兄总要给条出路有个去处吧?陆千户还曾经私下里跟王忠谈了谈,隐晦的说刘重元逼凌皇上,是个大奸臣,咱们作为皇上亲军,应该有所行动,大胆锄奸。让王忠回去好好想想,若有结果再去找他。

王忠明白,陆千户的意思是想要纠集武艺高强的锦衣卫,擒贼先擒王,只要一举铲除了刘重元,那剩下的叛军群龙无首,定然很容易就被镇压,朝廷自然也就恢复正常了,何来锦衣卫被裁撤一说。

绝大部分的锦衣卫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敲诈勒索、坑蒙拐骗是行家里手,但是想要真刀实枪的拼杀,诺大的锦衣卫里还真找不出几个来。他王忠一手戚家刀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要干大事,定然少不了他王忠。

为此,这两天王忠一直很是纠结。那总理是何许人?羽林军是何许人?之前与厂卫在京师大战,王忠可是看的真真的,羽林军的排枪射击无坚不摧,任你的刀法再勇猛、精妙,也是毫无意义的,恐怕还没有近身就被打成了筛子了。可是不答应吧,岂不是违抗军令,违抗皇上旨意吗?

屋子里头小娃娃又开始哭喊,而孩儿他娘正在院子里头洗衣服手上全是水,连忙就在衣服上擦了擦准备回屋去哄,有些烦躁的王忠叹口气,心疼婆娘辛劳,自己走进里屋去看,却见一岁多的小儿子从炕上摔下来了,一旁的大丫头正在哄着,不由骂道:“多大个人了,还看不好弟弟,你这将来咋嫁得出去!”

大丫头不敢顶嘴,只好赶紧抚摸着弟弟的后脑勺,嘴里头哄着:“哦,不哭不哭哦,不疼不疼了。”

“哼!”王忠旱烟杆敲在炕沿上,吓得大丫头一哆嗦,以为父亲要打自己。还好王忠扭头出去了,经过母亲的房间,不由慢下脚步怕影响母亲的敬佛。

“忠儿,进来!”听到母亲的召唤,王忠连忙走进房间,恭恭敬敬的站好,等母亲敬完菩萨,才扶着她坐下,然后恭立在她面前,轻声说:“娘有何训示,儿子听着呢!”

“这些时日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看你神情不属的,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儿?”老太太前几年眼睛看不见了,身体也一直不大好,王忠就吩咐不要在她跟前说时局,以免让她更加忧心。

于是王忠也只好简单地说:“上封有意派我去执行一行很是危险的任务,恐怕是九死一生,儿子担心家里面,这妮儿才十二,三儿才一岁多,娘你又身体不好,儿子怎么放心的下啊!”

“糊涂!”王忠的话音刚落,老太太重重的一顿手里的拐杖,夯实的地上就有一个浅坑。“我王家三代深受皇恩,竭力报效尚且没有机会,如今有差事怎么能畏缩不前?你还是不是我王家男儿!”

王忠听了更是诚惶诚恐的跪下,连连叩头说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儿子知道错了!”

“家里有娘在,有你媳妇在,你就放心吧!就算你真的为国尽忠了,家里在熬个几年,凯儿就满十八了,就能接你百户的位子,我们王家还是王家!”

王忠闻言连连称是,母亲一向深明大义,别的大道理不懂,总是教导他说:当朱家皇帝的官儿,吃皇家的俸禄,就得为皇帝尽忠。

回到自己屋里,王忠拿出自己的绣春刀和祖传的戚家刀,一起摆在桌案上,拿起棉布细细的擦拭,然后重新上油。戚家刀乃是双手刀,又长又重,利于猛力的劈砍,而绣春刀乃是单手刀,较短小,机动灵活。王忠慢慢的勾勒出若是突袭刘重元,必须要迅速的逼近火铳兵,让他们没有开枪的机会,恐怕戚家刀有些太长太大了,一刀挥出难以迅速的逼近下一个敌人,而且手持戚家刀太过招摇,很容易让敌人警惕起来。

正在思索之间,就听到有人走进院子的声音,然后就听到:“王忠在吗?锦衣卫百户王忠何在?”

王忠连忙收好兵器走出屋子,就见一个穿着绿袍的年轻七品文官带着两个小吏站在院子里,连忙走上前去施礼说道:“卑职正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王忠,未知大人找卑职有何差遣?”

这年轻文官还了一礼,说道:“我乃是兵部武选司主事揭重熙,此来是通知你,兵部已经奏请朝廷,将锦衣卫所有官兵全部迁入新成立的虎贲军,成为京师禁军的一部分。当然兵部体谅尔等不少人多年不习战阵苦于军旅,因此给尔等一个选择。你若是不愿意继续从军想要做老百姓,可以领三个月俸禄,就此转为名籍,在这里登记画押,过一阵子兵部就将你的户籍转入顺天府了。”说着就将一封兵部公文在王忠面前亮了亮。

王忠大吃一惊,就连屋内的老太太听得真切,也很是惊讶的走出屋子,颤颤巍巍的问道:“这位大人,大人,锦衣卫乃是皇上的亲军,怎么就,怎么就裁撤了呀?那我儿这百户,这百户官也裁撤了吗?”

见是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揭重熙倒也没有不耐烦,先施以晚辈之礼,然后说道:“老太太,是这样的,锦衣卫里良莠不齐,大都乃是地痞无赖,或是高官贵戚的荫封子弟,虽有数万人之多却无甚大用,因此朝廷决议裁撤锦衣卫,将卫中愿意为国征战沙场的精壮敢战之士编入新成立的虎贲军,严加训练战阵之术,退则若是东虏来袭也能守城作战,进则驰援辽东光复故土。也好过让忠勇之士蹉跎在京师里,空落下一个鹰犬走狗的骂名不是!”

也是见王忠英武不似其他锦衣卫军官,揭重熙这才多了一份耐心,见王忠和家人都处在震惊之中,于是接着说道:“你若拿不定主意,就先去南苑虎贲军大营报道吧,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北镇抚司刘侨刘大人,都已经去那里主持坐镇了。若是能吃的训练之苦,何妨继续从军为大明征战呢!本官还要一一通知其他锦衣卫军官,不能多待,就先告辞了!”

王忠有心问问本千户的千户官王世德是如何选择的,可是揭重熙已经去往邻居家里,那是南衙副千户张振家里,南衙和北衙一向不和,王忠也不愿过去掺和,仔细想了想毫无头绪,总觉得奇怪,往日若有什么事情,兵部总是通知锦衣卫堂上,然后由指挥使、千户一级级的转达下来,从未有过这样兵部官员直接上门通知的,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对。

倒是老太太纠结了良久,从锦衣卫被裁撤的震撼中醒过神来,对王忠说道:“儿啊,我听这位官人说的对啊,我们王家虽说是三代世袭的锦衣卫,威风的紧,但是老百姓嘴里名声很是不好,若能从锦衣卫转入京营,倒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啊!反正总是为皇上办差,在哪儿都是一样的,锦衣卫里关系户多,你爷爷、你爹还有你,即便是立功也不得提拔奖赏,转到京营里总归好一点儿吧!”

老太太娘家也是卫所军官,见识不凡,王忠又是个孝顺的,闻言连忙点头说道:“娘说的是,儿子也是准备去往南苑报道的。”

在老太太的催促下,王忠匆匆接过孩儿他娘准备好的衣服和干粮,看了看绣春刀和戚家刀,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绣春刀挂在腰间,就这样大步流星的出门去了。

出的们来向东行去不远,就看到刚才那位揭重熙大人从南衙副千户张振家里出来,然后身后居然是两个羽林军的士兵押解着张振出来。王忠暗觉不好就准备反身回家,却不想已经被揭重熙看到,喊道:“王百户这是准备就去南苑报到吗?”

王忠无奈,只好走上前去说道:“正是,家母命卑职继续从军为皇上效力,因此卑职赶去南苑报道。”看向一旁的张振,虽然知道不妥,但还是忍不住的问道:“这,张副千户犯了何事?为何?”

他啊!”揭重熙想了想,不在意的说道:“本官见他一脸奸猾,说话吞吞吐吐,定然是图谋不轨,因此不放心他继续想下去,干脆押送他去南苑,交李大人和刘大人整治。以免他留下来胡思乱想,不小心办了错事!”

这话说的隐晦又直白,让心里头有鬼的王忠也是一阵惊慌,这文官眼神就像是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像是看穿了他。“原来他们知道锦衣卫要对刘总理不利啊!幸亏还没有答应。”王忠暗自庆幸道。同时也在疑惑,刚才揭重熙为什么不也强抓自己呢?不管怎么样,现在两个羽林军的官兵手持火铳虎视眈眈,王忠也不敢跟兵部官差发生冲突,于是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走。

跟着揭重熙走出巷子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就见外面停着三辆大车,周围站着十余个羽林军官兵,或是手持火铳或是刀盾,警惕的站在大车周围。揭重熙命将王振塞入其中一辆马车内,掀开车帘的瞬间,王忠往内一看,里面坐着十余个锦衣卫的军官,个个都被绑缚起来,嘴里也塞着布团,一个个群情激奋的挣扎却又无济于事。

在马车后面还有二十多个锦衣卫军官,老老实实的坐在路边,虽然揭重熙没说,但是王忠还是老老实实的跟那他们坐在一起。

继续向前走走停停,一路上汇聚更多的锦衣卫军官,有的是被捆绑着塞进了马车,有的跟王忠一样自觉的跟在队伍的后面。等到黄昏时分走到永定门靠近南苑,带队的文官才命令羽林军解开马车上被绑缚的军官,让他们下车步行。看着两边拿着明晃晃兵器的羽林军官兵,他们也识相的老老实实跟着走,不敢再叫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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