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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上过一次当，任何会不作防备，左良玉等将领也在阵中准备了上千名跳荡队护卫在大盾之后，窥见东虏重步兵扑来，先是以火铳阻敌，火力零散没有什么效果，跳荡队军官只好命令各队严阵以待。
“杀！”眼见一个强壮的东虏撞开大盾滚了进来，两个长枪兵用尽全身力气刺去，狠狠的扎中东虏的肚子，却没法完全扎进去，这东虏叫做拉木托，本是达翰尔人，在黑龙江附近打猎捕鱼为生，数年前被东虏捕获，成了镶红旗的阿哈，因为身强体壮作战勇敢屡立战功，逐渐由步甲提升为马甲，再提升为拨什库。数年的满洲生活让他完全成为东虏的一员。
捅在肚子上的两枪没有刺穿，拉木托穿着两层甲，棉甲外还套着一层铁甲，看样式是明军罩甲，是在强子岭堡大战时，从一个战死明军军官身上扒下来的。虽然没有刺穿，但是巨大的撞击力仍然将他撞的吐血，拉木托大喝一声，扔掉手里的长刀，两手握住枪柄，发出蛮力向前猛推，然后旁边一名东虏闪身上前，手里大刀一挥，就割开了这两名明军的咽喉。
来不及缓一缓回口气，拉木托抢过长枪，就握着枪头一端，抡圆一周，然后狠狠的砸在一个扑来的明军盾牌上，将其撞得东倒西歪，拉木托乘机欺进进去，调转枪头在这刀盾兵腰刀砍到之前狠狠的扎进他的胸膛。
就在拉木托想要拔出长枪时，这明军双手死死的握住枪头不撒手，拉木托居然一时拔不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一个明军操着耥耙当头砸下，重重的砸在拉木托的头盔上。“嗡嗡”声中，拉木托整个人都是懵的，头顶流下的血很快糊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拉木托疯狂的挥舞长枪，希望临死之前找几个垫背的，但是很快，“轰”的一声，一支三眼铳的铅子终结了他的生命。
满洲重步兵一如既往的强悍善战，长兵重甲、勇猛坚韧。其实很多人有误解，以为东虏只是长于骑射，就像历史上的蒙古骑兵一样，其实不是的，从努尔哈赤起兵统一满洲各部时，居住在白山黑水之间的东虏主要是步兵，或者说是山林步兵，批重甲结阵对战才是所长。直到后来吞并叶赫等部落之后，才逐渐有了一支强大的铁骑兵。
历史上的游牧骑兵，在面对中原国家已经列成阵势的重步兵时，通常的做法是选择避让不战，而是围绕着后勤线做文章。而东虏不同，除了会以骑兵继续攻击后勤线之外，必要时东虏常常会下马步战，同样结成严密的步兵阵势击溃明军步兵，再以骑兵追杀。
数百名东虏步兵与明军跳荡队激烈的厮杀，长刀、大枪往来交错，每一次的挥动都带其一飚的血。如过往一样，东虏步兵无论是个人的格斗能力、斗志、体能、装备还是团队的协作，都远远超过明军，要是往常，早就击溃了明军可以上马追杀了，但是此番，左良玉布了一个密集的叠阵，上千名跳荡队之后又是近两千步兵，任何人连逃跑的间隙都没有，只能奋力向前，虽然往往战死三四个才能砍死一个东虏，但是只能奋战向前，一层一层的明军步兵踩着战死的队友向前冲杀，与凶神恶煞的东虏死战。渐渐地，身披重甲的满洲重步兵也开始气喘吁吁了，再不复之前的锐气。
在高处指挥的岳托，很是惊讶，没有想到明军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遂立即命令蒙古兵首领恩格图和巴达尔，率蒙古兵出阵，替换满洲兵回来歇息。让蒙古兵去步战？恩格图和巴达尔大惊失色，从小在马上的时间比在地上时间都多，站在地上罗圈腿都站不大稳，怎么能够让蒙古兵去步战？但是看到岳托冰冷的眼神，两人不敢多问，立即下去布置。
很快，两千多蒙古兵扛着弯刀和钩镰枪等兵器，越众而出，加入战团。眼见东虏方面增兵，左良玉命令金声桓和李国英也增兵，援兵推着前面的部队继续向前挤，小山岗之上成为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数千名明军和东虏反复的往来厮杀。在蒙古兵的掩护下，满洲兵逐渐退出战场，回到马城内，个个累的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寒冬腊月，冰凉的水就往嘴里灌。
虽然杀敌上千，但是终究没有击溃明军，没有摧毁明军的火炮部队，而且自身也伤亡数百。这让屡战屡胜，常常以数百打明军上万的八旗兵倍感丧气，同时也是第一次产生了失败的焦虑。
镶红旗噶喇依章京劳萨是旗里的老将，因骁勇善战每战为先锋，所以被授予硕翁科洛巴图鲁，意为像海东青一样的勇士，备受上下尊崇，今年还成为议政大臣，可以列席参加东虏的最高层会议。此刻，看见骄傲的满洲兵都有了败意，不由大怒，摘下头盔狠狠地砸在地上，朝着坐在地上的满洲兵怒吼道：“尔等想要葬身在这离家上千里的地方吗？尔等想要像懦弱的汉狗一样任人宰割了吗？尔等一向吹嘘临阵复战一百回合吗？这才打了几个回合就像个娘们一样倒下了吗？”
劳萨的激言，让地上的满洲大兵一个个跳了起来，纷纷摘下头盔砸在地上，大喊大叫的展示自己还能再打一百个回合。
“吃肉，喝酒，吃饱喝足了就下去替蒙古兵回来，他们快不行了，哈哈哈！”劳萨拿起冻得硬邦邦的冻肉大嚼，然后接过阿哈奉上的酒壶，一口肉一口酒，狼吞虎咽。在他的带动下，满洲兵纷纷效仿，士气陡然回升。
这场硬碰硬的血战一直持续到酉时，天色昏暗，满洲重步兵与蒙古兵交替冲锋，反复三次，而明军三次补充兵力，硬是让战线没有丝毫的移动。东虏没能迫退明军打破炮兵，明军也没能成功架设火炮。双方除了丢下数千具尸体，什么都没有改变。
天色已黑，步兵已经全数参战过了，有的营头甚至已经出阵了两次，都已经是精疲力竭，更兼伤亡惨重，已不可能再战。现在唯一还能上阵的，就只剩下一直待命的骑兵了，尤其是家丁骑兵，可是他左良玉立足的本钱呐，但是仗已经打到现在这个状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骑兵下马，继续进攻，擒杀岳托着，赏银万两，官升三级！”左良玉大声下令道。
步兵点燃数以万计的火把，又点燃大片的篝火，将整个战场照的恍若白昼，五千多骑兵纷纷下马然后结阵，做最后的攻击准备。
山岗上，以岳托为首的东虏将领，看着山下准备进攻的明军，脸色发青确是不置一语，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怯懦畏战的明军，居然能够有如此的决心。山上的东虏连蒙古兵和满洲兵在内，尚有四千多人，原不必畏惧，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奋战了整整一天，不少满洲兵已经出阵了四五次，砍折的长刀都有三把了，大部分人满身上下都是血迹，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也不知是明军的还是自己的。以如此疲惫之军，如何能够抵挡生力军的明军？
“大将军，当下我们必须撤退了，再战下去也只是等死而已！”满身都是伤的恩格图进言道，其他将领们也纷纷附和。
“撤不出去的，你们看看，这哪里还有路？”除了两军挖掘的纵横交错的壕沟，山岗周围还密布着这一天血战的残骸，两军战死的士兵，明军留下的战车和大炮残骸，让整个战场根本就没有战马驰骋的空间。
“那我们也要死在纵马冲锋的路上，也好过守着这么个山岗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今日凌晨，岳托坚持撤军到这里据守，而不是立即以骑兵高速冲出明军的包围圈，现在看起来是个绝对的败笔，让明军能够从容的包围、封锁然后发动围攻。而寄予厚望的杜度大军，却只闻炮声不见兵马，显然是被明军挡住了。岳托错误的指挥，以及失败阴影下即将到来的死亡，让外藩盟友蒙古兵已经不再老实听令了。
眼见恩格图和巴达尔都坚持，岳托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趁着明军仍然在整队结阵，蒙古兵和满洲兵悄悄地整理行装，丢掉除了武器之外所有能够丢掉的一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跑出去。重新伺候战马，披上马鞍，在强烈的求生欲望下，东虏安静而快速的完成这一切。
“冲啊，冲出去！”就在明军下马骑兵阵列即将进入攻击位置的时候，东虏先是驱赶着两千多匹战马高速冲击明军步兵阵列，仍然以大盾为前锋的明军，于黑夜之中不知道东虏所为，仓促间被冲来的战马撞击，顿时阵脚大乱，后排的明军待看清是空马，纷纷施放火器，想要吓住这些马。
随即，数千名东虏骑兵，鼓起最后的力量，分兵两路冲下山。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手里的刀枪疯狂的挥舞，试图杀开一条血路，奈何山路崎岖，步行尚可，高速冲击的马匹一不小心就会踩空，然后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人和马都再也起不来。
可是后面的骑兵不管，继续向下冲去，这就是一道鬼门关，冲过去就活，冲不过去就是死，各安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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