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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的东虏，上万匹的战马从小山上疯狂的向下冲，密集的队列、狭窄的道路以及遍布尸体、残骸的战场，都让东虏骑兵更像是来送死，不断的有东虏骑兵人仰马翻的摔下来撞死，不断的有战马装上残骸然后一头倒地将骑兵摔死。
明军虽然狼狈，虽然被东虏的突然而又猛烈的冲击搞得狼狈不堪，但是随着更乱的东虏，明军逐渐稳住，毕竟是左良玉最精锐的家丁和骑兵，战场经验非常丰富，立即稍稍后撤，同时以大盾、战车、火炮等残骸，还有战死东虏甚至明军的尸体设置成路障，然后以火器兵上前，朝着仍然在不断冲击的东虏猛烈射击。
火器发射的火光和声音，又让东虏骑兵的战马更加狂躁难控。巴达尔毕竟是草原好汉，控马技术确实高明，带着一队亲兵沿着白天看好的一处偏僻小道悄悄的下山，还真让他运气好，在损失了数十骑之后，居然就让他带着亲兵冲了下去。恩格图就没这么好的命了，他突围的方向一头撞上了李国英的家丁，被十几只火枪打成了筛子。
岳托看着一群群自己摔死的骑兵，心里在滴血，不由想起某次打猎时看到的，一群山羊被一只老虎追赶，一路追赶到悬崖边，然后纷纷纵身一跃，只有最强壮最运气的山羊才能跳过去然后逃生，而大部分的山羊则直接摔死在崖下，当时他还嘲笑明军总是像这些山羊一样，宁可自杀也不敢反身与八旗军一战，没想到今天，当自己率军陷入绝境的时候，同样如此，宁可自己摔死也不愿意正面一战。毕竟战则必败必死，逃或许还能逃出去呢。
从蒙古兵决议要突围开始，岳托就知道事情不好，但是也无可奈何，这山上蒙古兵有三千多，而满洲兵只有几百人了，他们没有抓住他岳托献给明军投降已经算是万幸了。为今之计，也只有跟着突围了，他不能骑马，只好找了一匹最强壮的战马，然后将他捆在一名勇士的背上，二十名胡军围护在周围，一直等蒙古兵都与明军搅和在一起了，岳托让老将劳萨带着满洲兵向小山西面突围，这个方向明军兵力最为薄弱，很简单，援军来自东面。
岳托的想法很好，可是终究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左良玉一直在找岳托所在，他全部的关注力都集中在岳托身上，前方报上来突围的都是蒙古兵，他就知道岳托肯定托在后面，想让蒙古兵来吸引注意力，因此他一直捏着一千最精锐的家丁在手上。
西面报告数百名东虏正在发动突袭，有序的向西面突围，而不是像之前的蒙古兵一样无脑猪突，左良玉就猜测这里面就是东虏主力岳托所在，立即亲自带着家丁营驰援西面，汇合西面的两千多步兵阻挡东虏的突围。
而就在这个时候，岳托被牵着马随二十名护军悄悄地牵马从南面下山，顺着蒙古兵与明军交战的边缘，蜿蜒曲折的向前突进，遇到大股的明军就避开，越到小股的就吃掉，虽然缓慢但是由于明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西面，那里劳萨率领的数百名满洲兵自知必死，迸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一度压着左良玉家丁营在打，大量的明军被抽调到西面。
岳托本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突围，这不就是明军常有的主帅弃军而逃吗，但是劳萨等一干将领坚持，最终他们的理由说服了岳托，作为大清国的成亲王、扬武大将军，努尔哈赤大汗的孙子，决不能战死在明军手上，这将会极大地打击大清的士气，会极大地增强明军的军心。岳托接受了这个理由，虽然他明白这只是劳萨等人作为奴才的托词，他们希望岳托能够回到辽东。
顺着战场的边缘，岳托小队先是向南然后又向东再又折向南，居然真的神奇的脱离了战场范围，护军这才全部骑上马，加快速度向东驰去，岳托艰难的回头看着不远处那座朦朦胧胧的小山，直到后来从几个山民那里他才知道，这座山被当地人叫做下马山，因为旁边的官道狭窄难行，商民走到这里都是下马步行，所以得名。难道自己在此坚守的决定是错误的吗？
一夜的奔波再加上失败的沮丧让本就病的很重的岳托更是昏昏沉沉的。天逐渐亮了，小队也逐渐加速，必须尽快脱离明军控制区与河东岸的杜度大军汇合，否则都不算是脱离危险。岳托已经被解下来，然后用网兜由四个护军拉着奔驰，这样岳托会舒服一点儿。
迷迷糊糊的看着天空，岳托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小时候，他的额娘死的早，父亲代善娶了后妈之后不待见他和弟弟硕托，总是十分苛责再无一丝关心，甚至曾经数次想要杀掉他们兄弟两，直到爷爷努尔哈赤都看不下去了，将他们接过去亲自抚养，从十几岁开始就在战场上厮杀，这才有了成亲王的爵位，一晃二十多年了，没有一日不在刀光剑影中度日，却从未有机会如此看着天空。
“砰！”岳托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几支箭矢从旁边的枯草中飞出，射中了战马，护军重重的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杀鞑子啊！”一大群乡兵操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枯草丛中、田埂下突然杀出来，看架势约莫有上百人之多。护军统领济度拔出腰刀，喝令两人护住岳托，其他人跟着他冲杀，十几名护军踢马冲锋，虽然极度疲惫，但是冲锋起来的东虏仍然不是区区一些乡兵能够抵挡的，大砍大杀几个冲锋之后，这群乡兵就四散而逃。
若是往常，护军们肯定肆意追杀，一些乡兵当然没有军功，但是看着汉狗在铁蹄下呻吟多好玩啊。可是此时，都不用统领下令，护军们稍稍杀退了乡兵，立即就回来，重新抬起岳托继续向东行军，刚才重重的摔了一下可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叮叮叮！”连绵的锣声不断地响起，不远处的庄子也燃起了狼烟，数天前过境的东虏将这一带祸害的够呛，因此，刘重元一下命令让各县各乡各村组织乡兵截杀小股流散的东虏命令下达后，方圆数十里的乡兵都组织起来。很快，护军们就看到前方庄子里涌出来的数百名操着各式各样兵器，甚至还有拿着锄头的，身后也出现了刚刚杀散的乡兵，他们见鞑子没有追杀上来，有胆子大的又跟上来了。
“报，捷报！左总兵全歼东虏，杀敌万人！左总兵全歼东虏，杀敌万人！”一晚上没睡的刘重元，刚刚咪了一会儿，就听见大喊的报捷之声，然后才见一名传令兵高举着捷报经过检查之后带到自己面前。报捷肯定是要大喊，让战场上每个人都能听见，对己是鼓舞士气，对敌是挫敌威风。
下马山方向和漳河畔的战场，都是挑灯夜战，刘重元时时关注，去往下马山方向打探的传令兵和哨探也是络绎不绝，当然知道东虏突围，全线与左军发生激战，已经进入最后的总攻阶段，此刻听得左军传来全歼的消息，大喜过望，立即接过捷报粗粗一看，也是比较粗略，只是说左军已经全部攻上下马上，全歼了所有的东虏，约莫有万人。
也不管左良玉有没有说谎吹牛，刘重元立即命令数十名传令兵沿河大喊报捷，果然，已经被东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明军士气大振，拼命挡住了东虏的新一轮进攻。昨晚，听到下马山方向隆隆的炮声和喊杀声，漳河右岸的杜度督促大军，不顾伤亡的连夜发动进攻，上万名东虏就是盯着延安左右营死打，拼命往前突击，东虏重装步兵每一次的出击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明军防线上，迫使尤世威和尤世禄从两翼不断地抽调精锐增援中央战场，卢光祖营和刘国能营也分批次的越过漳河水增援。
在刘重元看来，现在这个狭窄的战场就像是后世的斯大林格勒，极大地削弱了东虏在机动性、战场经验、指挥等方面巨大地优势，只能与明军在车营内互相放血。以往出现这种情况，东虏可以从容撤走重新等待更好的战机或者寻找更好的突击方向，可是现在，面对岳托被围，杜度大军只能拼死向前。
子时，东虏曾经抽调两千精锐马军，向南疾驰数十里期望绕过明军防线，刘重元立即命令骑营罗岱所部同样在西岸跟着东虏疾驰，在河岸上狙击试图过河的东虏。
激战持续了整整一夜，明军拼死将东虏仍然狙击在漳河左岸。但是刘重元已经准备撤军了，因为他已经得到情报，多尔衮率领的东虏右路军正在赶来的路上，不管左良玉那边打得怎么样，已经不能再打下去了，再不撤退，这数万大军有可能被东虏左右两路军全歼。
这封捷报来的正是时候，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在刘重元的命令下，数千左军从下马山一线赶来这里，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数以万记的乡兵，他们扛着密密麻麻的大旗，看起来就像是胜利完成全歼任务赶来的援军。
数万大军的喧嚣惊呆了漳河右岸的杜度，刚才听到明军的报捷声，他还有些不信，此刻隐约看到密密麻麻的大军从西面而来，杜度也不禁惊疑起来，明军这是要连他也一口吞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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