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带兵一冲，秦军压力骤然变大。不得已，高杰部被调上前线，结果李过一瞧高杰的旗帜，打得更凶了。
这不是找揍嘛！
不过高杰到底是高杰，打东虏我唯唯诺诺，打闯贼我重拳出击！只要是打李自成，他高杰真是豁出命去打，一点儿都不保留的。李过带的是李自成中权营的兵马，这是李自成争夺天下的本钱，反而不如高杰敢死人敢拼命，最后冲突了一场，还是被迫撤了下来。
望了望天色，双方收兵回营，各自将歇不提。两边都是夜盲的士兵，也基本不可能组织起什么夜袭。或者说，在这种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之中，计谋策略之类的东西，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
激战一日，官军颓势愈发显现，孙传庭心中暗自筹谋保守之策。作为七省督师，实际上他拥有几乎整个大明的兵马调动和指挥权。在出兵前，他曾命令左良玉出湖广，截断闯军后路。又命四川总兵秦翼明出兵汉中，作为侧翼。
但是这两路兵马根本就没有呼应他，唯一来的就是援汴总兵陈永福，但是现在汴军溃败，唯有卜从善一部尚在营中，可惜兵微将寡，济不得什么事情。
可以依靠的只剩下拥兵八千的固原总兵白广恩，拥兵九千的督标中营中军副总兵高杰，临洮总兵牛成虎五千，督标左协副总兵卢光祖四千，延绥总兵王定六千，宁夏总兵官抚民七千。
有人要问了，合计不是才三万九千人，孙传庭营内不是有八万多人嘛。要知道剩下的人马，光推火车的民夫杂兵就有二万咯，指望他们打仗的吗？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马加起来，确实是实打实的八万余大军呀。
众人集合在孙传庭的帅帐之内，说是帅帐，不如说是大米仓。一边还摆满了米袋，这时候是没有人觉得米袋碍眼的，想在米仓这种好地方睡觉，你级别不到。
高杰往米袋上一坐，已经提前到了帐内的牛成虎和他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现在大伙儿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李自成要是打破了车营，高杰会被大卸八块，他们未必不会被李自成给一刀砍了。
没多久，一众将官都先后赶到，伴随着一声长报，戎装在身的孙传庭大步进入帐内。众将齐齐起身向他行礼，别的不说，孙传庭在秦军内威名素著，没几个人敢不服这位。
示意众人坐下，孙传庭举起烛台，照向众人，也不知是看啥，或许是瞧瞧有没有谁身上带伤吧。看诸将情况都好，孙传庭这才放下烛台，拍了拍自己坐着的米袋，有些感叹。
仗打到现在，粮食到是还够吃半个多月，而且这还是管饱吃的那种，要是天天只喝粥，起码能过一个月。就是火药要用完了，弓箭的箭矢也消耗了许多，眼下豫东赤地千里的，根本没法补充。
“闯贼兵势极大，军中药子还剩多少？”孙传庭说话嗓门很大。
他倒也不是一直这么大，主要是因为以前被朱由检关在牢里，活活给折磨成了半聋。因为自己听不清，别人和他说话都要很大声，他不自觉的也说话越来越大声，现在一开口，房梁上的灰怕是都能震下来。
“不多了，最多也就只能用两三日！”高杰替他照管着中军，自然是要站起来禀报的。
“职下营中也不多了！”白广恩也起身禀报。
因为白广恩兼理火车诸营，也经管火车携带的军械，所以营中部分军器是由他在照管。现在孙传庭问起，自当禀明。
“今日贼中一只虎突前而来，明日怕是闯贼要大战！”孙传庭点了点头。
一只虎说的自然就是李过，李过在闯营中，那就几乎是继承人的身份。李自成转战二十年，虽然也不是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根本留不住，他自己都活在刀光剑影中，更别提养大孩子了。所以作为侄子的李过，在闯营中身份特殊，兼之李过还骁勇善战，能服众心，基本上他来就意味着李自成要玩真的了。
“……”众将哪里不知，李过都上了，明天指不定就是闯军五营精锐尽出咯。
“一旦药子耗尽，我军步卒疲弱，怕是不能久持。”白广恩不无担忧的说道。
白广恩这话一出口，孙传庭便有些不喜。这不是啪啪打脸说孙传庭没有把秦军练好嘛。合着他孙传庭在潼关练了一年的人马，就会一个开枪放炮，别的一概不成。
“如今士卒尚勇，粮秣亦丰，何言我军疲弱，不能久持！”高杰能勾搭上李自成的老婆，就知道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一直盯着孙传庭的高杰望见孙传庭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满，立刻开口反驳白广恩。倒也不是说他敌视白广恩什么，纯粹是高杰流寇出身，在朝中的依靠就是孙传庭，所以他事事都需要揣摩孙传庭的想法和意思，跟着孙传庭的脚步走。
“贼众号称二百万，实有五六十万，光轻骑走马就不下七八万，我军合营不过四五万兵，如何对敌！”白广恩老军头了，对于才投靠官军不久的高杰本来就普普通通，现在高杰直接当面否定他，这不是和他对着干嘛。
“贼众乏粮，杂兵步旅一日不过一食，饥弱不堪，就算
有五十万一百万又如何！人尚不得食，何况骡马！纵有七八万骡马，也驱动不起来！”
高杰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谁怕谁呀，他兼并了贺人龙的人马，手下的兵力和白广恩旗鼓相当，根本不怕白广恩什么。
“好了好了，英吾（高杰字）说的不错，闯贼乏粮，不能久战，想来士马更为疲弱。不要再争了……”孙传庭这是讨论接下来的作战方略，不是来听属下吵架的。
他一开口，高杰和白广恩自然不能再吵下去，可是看似是和事佬一般让两人住口，实质上孙传庭还是倾向于高杰，白广恩心中暗气，只是撇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