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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她为什么会说那一句物伤其类……该从哪里说好呢。”迟疑了半晌之后，雪莱决定这样开口，“索拉雅她，其实和你我一样，不是泽娜本地人哦。她的故乡甚至不在这片大陆上。她是被作为奴隶，贩卖到这个港口贸易城邦的。”s
“奴隶？”雪姬被吓了一跳。少女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人身完全依附于他人的，真正的奴隶……以至于，她在内心里，一直将之当成了莫须有的遥远传说。s
奴隶制度，这样丑恶的事物……少女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它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s
可是，雪莱的话，却一下子将远在天边，不可触及的东西拉进了少女的视野之中。s
少女下意识想要否定雪莱的话。于是她为自己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可是雪莱表哥，你刚才明明说，索拉雅夫人是这座城市最有权势的人之一……我，我有点不相信一个奴隶可以完成这样的转变……”s
“想要从奴隶到豪商，这样的转变确实很困难。不过命运往往就是那么不可捉摸，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将会陷入到怎样的境地之中……在索拉雅的身上，可是还发生过比这更剧烈的转变，紧紧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便从云端跌落。”s
少女将摇晃的双腿缩回了马车的木板上，用双臂环抱着，静静地等待雪莱的下文。s
“她其实有着和你一样高贵的出身。故事，究竟应该从哪里讲好呢……就从战争开始吧。”短暂的思考过后，雪莱做出了决定，“十八年前，‘伟大航路’与‘大陆公路’的中段爆发了一场十分惨烈的战争，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夺伟大航路的霸权。仅仅只是其中一方，是与这里，与‘自由城邦同盟’所在的长靴半岛，隔海相望的土尔曼帝国，而另一方，则是位于土尔曼帝国更东方的埃兰帝国……”s
“这场战争的结果我知道。”少女轻声说道，“埃兰人在土尔曼‘耶里切尼’禁卫军的面前遭遇到了极为惨痛的失败……整场战争差不多有大约十五万埃兰人被杀死了。而埃兰人的舰队也在至关重要的红藻海峡之战中近乎全军覆没。”s
“没错。埃兰帝国的‘沙汗沙’……也即万王之王，之前人称‘得胜王’的库斯劳四世，几乎是只身逃回了他的首都埃兰波利斯。随后，这名皇帝就被他最为信任的将军，‘僭位者’沙赫尔巴拉兹推翻，并且杀死了。而库斯劳四世的男性子嗣，据说也在随后的大清洗之中全数被杀。残暴的僭位者害怕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唯有襁褓之中的幼孙，传奇般的复兴者，‘解放王’亚尔斯兰沙在忠仆们的保护下幸存了下来……有人用自己的孩子代替了他，使他免遭屠戮。而就在这个动荡的时候，多里亚家族的上任家主，法拉里斯·多里亚来到了埃兰波利斯。这名富有的豪商，以他强大的武装船队为后盾，用威胁，和高昂的价格，从僭位者的手中，买下了库斯劳四世最小的女儿。”s
“那他……究竟为什么要那么做呢？”s
“因为仇怨。”s
少女打了一个寒颤。她突然有点害怕听到接下来的故事了。s
“友情或许不朽，仇怨必然长久……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雪莱一边为雪姬讲故事，一边眺望着前方的道路，“这位法拉里斯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埃兰波利斯了。他还算年轻的时候就曾经来过一次，觐见斯库劳沙。那一次，他是想在埃兰帝国的海岸线上，租借一片土地，将之当作多里亚家族在伟大航路上的长期据点。但是库斯劳沙拒绝了这个请求。尚且年轻的法拉里斯却不依不饶，妄图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这位强大的君主，没成想，却因此触怒了他。具体的真相已不可考，或许是有旁人进了谗言，但是最终，法拉里斯·多里亚被库斯劳沙下令，刺瞎了一只眼睛，并且……割了一个蛋蛋。”s
“蛋……蛋？”s
“总之，对男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了。不仅是羞辱，而且很痛苦，甚至比失去一只眼睛更加痛苦。或许这位豪商在数十年的时间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这位君主。但是，对于一位遥远而且强大的皇帝，他无计可施……一直到库斯劳沙死去，他也没有能够寻到报复的机会……不，库斯劳沙死了，这本身便是机会。既然皇帝本人不能报还他所承受的羞辱和痛苦，那么，就让她的女儿来吧……”s
“可是，斯库劳沙的女儿，并没有得罪他吧。”少女的身体蜷缩的愈发厉害了。s
雪莱叹气：“在有些人的想法之中，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就这样，斯库劳的小女儿被法拉里斯带回了距离埃兰波利斯足有万里之遥的泽娜城。那一年，她只有十一岁。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之中，她遭到了很残酷的对待。终日戴着铁链，被锁在地下室里、被绑在十字架上、被银针穿透皮肤、被高温蜡烛滴在身上、被鞭打……”s
“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帮助她吗？”少女仰头看向了雪莱的侧脸，“一定……会有人帮助她的吧？”s
“在异国他乡，她孤立无援。”s
“法律呢？”s
雪莱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s
一种强烈的愤怒与恐惧在突然之间攫住了少女的心。s
“万幸的是，小公主十分坚强。她撑过了这段岁月。境况的改善，发生在她十三岁……不，还不到十三岁的时候。那个时候，她被发现怀孕了。而在此之前，法拉里斯没有任何的子嗣。”s
“不到十三岁……”s
“而那个时候，法拉里斯已经五十六岁了。看着全身布满伤痕，肚子却又一天天隆起的少女，偏执而又扭曲的人，内心终于产生了一丝触动。想要一个孩子的愿望在长久的纠结过后压过了仇恨，他将此当作了，真正的报偿……”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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