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这一点，刘璐就可以给唐璜贴上失败品的标签。制造唐璜的组织思路上是成功的，以无害的外表包裹核心的结构，让他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尽可能多的观察怪异，但他们只把唐璜当做人偶，恰恰忘了拥有完整人格的唐璜即便有着“服从爸爸妈妈”话语的最高指令，依然不是他们完全可以控制的。
眼下，正是唐璜自己的想法与最高指令之间的矛盾带给他的迷茫。迷茫生思考，思考生异端。
“好了，还是讨论讨论新身体的问题吧。”刘璐也不想无谓的折磨唐璜，“关于新身体，你觉得我参照谁的模板比较好？”
“藤乃姐姐。”
“她是女大学生，而我要捏的是初中生。算了，忘了我刚才的话吧。”
“哦。”
唐璜无事可做，盯着天空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刘璐的身体要换成2.0版本，旧的身体就不用了，忽然觉得不舍，于是偏过头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刘璐。
“有事？”
“你要换身体了，眼前这个就不存在了，所以想多看几眼，我们能一起合个照留作纪念吗？”
“如果你那么不舍，我直接把淘汰下来的身体送给你好了。”
“那很奇怪吧。”唐璜脑补了面无表情的刘璐就站在自己卧室里，“半夜醒来我看到你站在我房间会吓一跳的。”
“或许等你进入青春期后，你就不会那样想了。先放在我这里，你随时想要就拿去好了，以后我会有许许多多的身体，也不在乎少这一个。”
春日的风从阳台吹拂进来，带着花香的味道。唐璜闭上眼睛，在朦胧里光晕着，感受着刘璐的吐息与体温，还有那翻动书页的声音，倦意涌上心头。
等藤乃上完课回来的时候，刘璐仍然坐在躺椅上看书，她的身上搭着一条浴巾，而浴巾的另一半裹住了唐璜的腰。藤乃开口想要叫醒蜷缩着身体、面对刘璐睡着的男孩，刘璐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让他睡吧。”
这个梦是如此的漫长，等唐璜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录取榜单上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苏倩文与刘璐的名字。他先是用公共电话给苏倩文打了个电话，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又熬夜看电视了。
苏爸爸对女儿很是纵容，简直到了对苏倩文言听计从的地步，有时候唐璜心里埋怨这位不靠谱的父亲如果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多多管束自己的女儿，苏倩文也许就不会变的那么任性。
但是，不任性的苏倩文真正的成为一名骄傲的小公主，还会和他有牵扯吗？
唐璜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他也不再去想。下一个是刘璐，他兴致冲冲的回家，却在门口遇到藤乃。女大学生把他揽在怀里，她身上的气势变的冰冷，唐璜隐约听到了什么扭曲折断的声音。
“好了，”藤乃推开了唐璜，“结果怎么样？”
唐璜已经习惯了漂亮大姐姐为他善后，倒不如说他每次遇到有敌意的怪异，都是藤乃在帮他解决麻烦，他们之间已经熟络到不需要再说谢谢。
“我们都在榜单上，初中还是在一起。”
“那就好，快去和刘璐说吧。”
“嗯。”
男孩兴冲冲的跑进院子里，藤乃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那似人而非人之物的尸体正被拖进阴影里，啃食的声音响起，不一会儿，地上只余下酱油色的痕迹。
第四十二章 虚轴 xvi
“最近，小唐璜身边的怪异越来越多了。”
在料理掉跟踪唐璜的怪异之后，藤乃回去向刘璐报告，彼时唐璜已经回去了，因而现时的女大学生毫无顾虑的用餐——那些唐璜以为是藤乃做的菜式，其实是厨房里看不见的仆人完成的作品。
仆人不止一位，功能也不止于做饭，藤乃猎杀的那些怪异，善后都是由这些透明的仆人们来完成的。它们从不挑食，任何怪异都能被他们吞噬，藤乃也是花了好久才适应这种怪异的感觉。
“我知道，”刘璐一如既往捧着一本书在看，“在你和我之外，制造唐璜的组织也在保护着他们珍惜的试验品，唐璜遇到的怪异，要么是经过他们层层筛选后选出的弱者，要么是他们刻意投放的，再加上有你在，妥善的解决了安全问题。”
“你知道那些人在利用我们？”
“知道，既然目的相同，被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最近唐璜的身边怪异变多，是因为那个组织觉得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计划，投入更高强度的怪异测试以及刺激唐璜的成长。”
“这样看，他有点可怜啊。”
“没什么可怜不可怜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尽管未必是自己选择的。”刘璐合上书本，“我的底线是那个男孩好好活着，他们应该能猜到这一点，只要小心谨慎，我也懒得去管。”
这话看似冷漠而不近人情，藤乃却知道刘璐是在暗示她比以往更警觉肩负起保护者的责任，不然的话，刘璐没必要和她说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我知道了。”
此时，夏天的闷雷在窗外划过，伴随着一颗明亮的星辰陨落。藤乃好奇的看了一眼说：“流星雨和雷暴？真是让人难以想象的组合。”
“只是春雷罢了。”
“春雷？可现在是夏天。”
“不，这只是某个警讯。”
房间突然一片黑暗，藤乃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游动着许多小小的光圈，正是这些光圈组成了刘璐眼中的光芒。她忽然感到一阵晕眩，身体软绵绵的倒下，失去了力气。
“开始了。”刘璐低声说。
粉色的光束击碎窗户，玻璃的碎片纷飞，在触碰到刘璐之前却反常的坠落到地板上。女孩伸出手来，银色的符文拘束住粉色的光束，将其注入趴在地板上的藤乃体内。
漠视自己人生的少女突然感受到了痛楚，活着的强烈感觉让她生出扭曲的喜悦，她的嚎叫里痛苦与喜悦对半，紫色的长发有樱花盛开，像是活过来的根须在地上蜿蜒。
这个过程并不长，在光明重回房间之时，怪异的力量已经消失无踪，只余衣服被汗液濡湿的少女手脚轻颤着，脸上的苍白渐渐被潮红取代，眼中映出浅粉的光圈。
“这是什么？”她虚弱的问道。
“春之少女的力量，你现在持有了四分之一的传承。你的魔眼威力在凡人里还算不错，但消耗太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斗方式并不明智，所以我来帮帮你，春之少女的核心权能是‘复兴’，尽管只有四分之一，也足够修复魔眼对你身体的破坏了。”
“为什么......你会帮我？”
刘璐看向夜空，她的一根发丝轻触墙壁，所有的一切都还原成原本的形状，仿佛时间倒流。
“仅仅是着眼于未来罢了。”
藤乃恢复了一些力气，春之少女的力量为她麻木的躯体里注入了活力。她还有一些关乎春之少女的问题想问，但唐璜的到来打断了这一切。
“刚才突然停电了，你们还好吗？”
男孩没等别人回答，看见邻家大姐姐倒在地上，急忙去搀扶。在碰到藤乃之前，少女的两条胳膊突然扬起来，搭在他肩上扳住。借着两点支撑，藤乃贴着唐璜的身体，柔弱无骨的挂在他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润的身体遮掩不住女人的变化，有两点有些硬的东西戳在唐璜的胸口。
唐璜因这突然的袭击而恐惧着，他印象里大姐姐略显冰凉的身体此刻变得火热，香气比以往浓郁了很多。那张恬静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白皙被潮红之色取代。这不是平常的女大学生，更像是捕食者在看待猎物，苏倩文偶尔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这、这是怎么回事？”
唐璜被少女的重量压的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来，重新恢复了平衡。他双手轻轻在大姐姐的背后环绕，藤乃的白衬衫已经湿透，浅绿色内衣的脉络清晰可见。
虽然被压到墙边的男孩可怜巴巴的看着刘璐，但女孩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坐回躺椅上，重新打开了书。
“刘璐，藤乃姐姐是不是生病了，身体很烫，我们要打120吗？”
“她并没有生病，只是身体里突然注入了活力，以至于激素分泌异常，短暂的压垮了她的理智。你的藤乃姐姐从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恬静，懦弱，实际上，疯狂与破坏才是她的本性，与扭曲一切的力量相匹配的，一定是一位扭曲的人。
怎么，你似乎并不意外？”
“就算你这样说，她也是藤乃姐姐啊，会漫无目的四处在城市里闲逛、等时间到了之后接我回家，喜欢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人看恐怖片，会担心我的安全而偷偷跟踪我，会讲睡前故事，就算不小心看到她洗澡也不会过分责骂我的大姐姐，我怎么可能害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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