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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玄幻 > 魔剑仙翎 > 第十五章 仙月神教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心中都不禁起疑。骷髅怪忍不住跳起来,道:“让我来瞧瞧。”说着跃众而出,双手前探,抓向半空中的雀翎。

霜灵法诀忽起,冷喝一声:“去。”一缕绚烂的青芒激射而出,眨眼即到。骷髅怪人在半空,顾不得去拿雀翎,忙缩手挥袖,衣袖鼓胀,阴风阵阵,袖口间飞出一个白骨深深的骷髅头,挡住青芒。

二者一碰即分。霜灵人影骤闪,飞上高天,青芒飞回,绕着她单薄的身子旋转飞舞,光芒渐淡,浮出一枚半月之形的法宝,镂刻精致,寒光如水。霜灵法诀接连变幻,月刃飞旋愈急,青光闪烁,直扑骷髅怪面门。

骷髅怪哼了一声,手中骷髅头眼窝闪烁妖异红光,令人望而生畏。月刃说到便到,骷髅怪祭出头骨法宝,月刃击下,力若千钧。这两件法宝一正一邪,再度交锋,头骨法宝不敌,反击而回,正中主人胸膛。骷髅怪直感胸口如中锤击,窒闷难当,整个人跌下地来,腾腾连退数步,方才站定,面色阵红阵青。

“老二……”鹰爪、镰钩、双轮三怪齐声大叫,抢到骷髅怪身边,一一亮出法宝。四名仙月教众见状,立刻上前助阵霜灵,形成对峙。

有人率先动手,众人立刻打起精神。虽见骷髅怪莽撞,但霜灵一招退敌,功法之强,都不敢小觑。

仙月教兴起苗疆,不过前后二十年间的事,与苗族往来颇深。教中弟子从不在中州露面,因此所知者甚少。当年苗疆四族闯进水族清水寨,施楠廷暗中联络图格依,求援仙月教解围。仙月教教主月神亲自压阵,技惊四座,力挫畲、侗、羌三族好手,消弭水族之危。至此,仙月教在苗疆声名大振,各族胆寒。

骷髅怪败北,余下三怪布开阵势,四怪向来不循什么道义,以多欺少乃家常便饭,一人斗不过,立刻群起而攻。

秦朗作壁上观,任他四人乱搅,局势越乱,越好浑水摸鱼。眼下尚不知仙月教虚实,宜静观其变,若贸然出手,在场的都非易与之辈,若沦为众矢之的,就插翅难飞了。

“四位以武会友,我苗家好客,焉能怠慢。”图格依笑里藏刀,转而吩咐霜灵,“就陪四位朋友过几招罢,四位远来是客,须尽全力,才不失礼数。”

这话言外之意是说,谁想造次,都奉陪到底,可见图格依对仙月教的实力信任极深。

“是,族长。”霜灵转眼打量青城四怪,眼中寒意流转,“仙月教星侍霜灵,讨教四位绝艺,请了。”

“何为星侍?”

“俺头一次来苗疆,不曾听闻。”

“俺也是。”

……

中州来客,大多不知星侍在仙月教位居何职?故而交头议论,莫衷一是。

黄大仙故意大声咳嗽几声,身边不少目光被吸引过来,这是他卖弄见闻前惯用的伎俩,眼见差不多了,于是大声道:“听闻仙月教中皆是女子,人数不多,只正副教主及数名侍女,教主月神,副教主星神,星侍自然便是星神身边的侍女了。”

众人听了,不觉一愣,皆想一个小小侍女都这般了得,不知那星月二神是何等人物?不少人盯着黄大仙,目露钦佩,此人见闻广博,不由得刮目相看,不知不觉间,大仙二字已刻入脑海。

有人忍不住问:“大仙,大仙,你可知仙月教跟苗族是何关系?”黄大仙轻抚白须,仰首眯眼,熏然说道:“知道,知道。”那人忙问:“大仙快说,是什么关系?”

“窥人隐私,有失道义。”黄大仙一本正经,右手平伸,“一个秘密,五十两纹银,谢绝还价。”

黄大仙漫天要价,那人登时睁大双眼,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五……十两纹银,你怎么不去抢?”

近旁几人听见,无不对黄大仙评头论足,颇无言以对。黄大仙浑不在意,切了一声道:“本大仙膝下无子,也没收徒,就靠三寸不烂之舌挣点积蓄,若不然,将来尔等给我养老吗?”

众人愤愤不平,不再搭理他。

咚咚咚,响起三声敲门声,施威大声道:“进来吧。”

房门推开,闪进来一个仙月教弟子,神色淡漠,向曦月欠身行礼,说道:“扬兵大会提前到了今夜,月神请姑娘回去,有事商议。”

“知道了。”曦月向施威一点头,辞出门去。

施威意味深长,成竹在胸,道:“好戏还在后头。”

云扬从伤感中走出来,听见扬兵大会提前,当即耐不住好奇,道:“走,瞧瞧去。”说着起身,一个箭步冲出门,投入夜色。无恨摇摇头,与月明珠、施威相视一笑,动身出发。

青城四怪纷纷祭出法宝。飞轮怪嘴角露出邪异的笑容,道:“老大老二老三,这苗妞长的标致,下手轻些。”

鹰爪怪双目色火如焚,笑道:“我最会怜香惜玉。”

骷髅怪方才在霜灵手底吃了亏,令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窝了一肚子火,心生亵渎,道:“这蛮妮子野味十足。”

“唉!诸位弟兄,且听我一言。”镰钩怪摇头叹息,“自古红颜多祸水,殷唐之鉴后人评。劝君莫被惊鸿误,脂粉沾身路难行。”

他一腔戏调唱得哀怨悱恻,飞轮怪喝道:“老三,放屁放屁,奇兵美人,老子都要。”

四个丑八怪言行猥琐,为众人所不齿。霜灵忿然作色,眸冷如剑,欲将四人刺个千穿百孔,手指法诀指出,月刃光芒怒绽,旋若一团银光,电驰而至。

双轮怪大喝一声:“我先来。”两只轮子飞上高天,对上月刃,刹那间,惊雷轰鸣,闪电掠空,爆出耀眼的辉芒。众人目眩神迷,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但听双轮怪一声怪叫,不知发生的何事?光芒一闪而逝,霜灵占尽上风,英姿焕发,哪里像是一个丫鬟,月刃在她手底灵巧飞动,一顿急攻,势如暴雨滂沱。双轮怪处境狼狈,月刃缠身,血痕累累,法宝难以施展,只顾保命,苦不堪言。

骷髅怪见况不妙,嘿嘿一笑,扬声道:“老四莫慌,哥哥与你平分春色。”说着飞身加入战团,呼地凌空一掌,拍出一道骷髅血影,邪异霸道,猛向霜灵击去。

黄大仙望着二怪联手对付一个女子,面上大有不屑,嘲讽道:“旁门左道,以多欺少,何足道哉!”

骷髅血影来势汹汹,这厮全力一击,势如破竹。霜灵不敢托大,当机立断,舍了双轮怪,月刃飞回身边,光芒璀璨,宛若一朵月白莲花。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应变奇快,法诀下月刃光芒暴涨,聚成无形光刃,硬生生将血影切碎,血光流散,溃不成骷髅之形。

双轮怪皮肉伤处,阵阵刺痛,幸亏霜灵分寸拿捏恰到好处,未下杀手,否则,方才已命赴黄泉了。可他并非良善宽宥之辈,败给一个小姑娘,非但不念霜灵手下留情,眼中反生怨毒,觑准时机,驾驭两只飞轮立刻扑上。

霜灵被双轮拌住,骷髅怪的头骨邪宝又已袭来,以一敌二,守御多而还手少,时候一久,颇觉力不从心。

二怪联手,威力大增,各种阴招毒式层出不穷,局势渐渐扳回。两件怪异法宝居高临下,压迫之强,仿佛两座山岳坍塌而来,月刃辉芒越发暗淡,霜灵倍感吃力,呼吸渐渐急促,不得已退下地来。

二怪得寸进尺,驾驭邪宝穷追猛击,一旁的仙月教众娇叱一声,纷纷亮出兵刃,结成光网,替霜灵接下二怪的攻势。光网层层叠叠,由疏而密,罩得二怪仿佛飞蛾一般。

“老四,动手。”鹰爪怪大喝一声,双手套上一对精铁鹰爪,闪闪发光,呼的一爪,抓向一名仙月教众。

夜幕中飞起一道华光,亮若银蛇,闪电拦来。鹰爪怪双爪翻转,拨开银蛇,银蛇窜上高天,盘成一弯眉月,霜灵足踏月刃,一味游斗,拖住鹰爪怪。

这边厢,四个仙月教众修为不弱,人数又颇占优势,在三怪一轮猛攻之下,光网不灭,尚能稳住阵脚。

秦朗看一眼群豪,心想:“这些人谁都不肯出头,仙月教派这么一个小丫头出来,显然不将我等放在眼里,青城四怪收拾不了,翻不起大浪,哼,我且先挑起争端,让他们和仙月教斗个两败俱伤,届时再渔翁得利,岂不妙哉。”想到这里,不禁沾沾自喜,大声道:“大伙儿这般客气,秦某也来凑个热闹。”话未说完,人已跃上半空,直奔朱雀翎而去。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踏前一步,手扣法宝,幽光闪烁,欲一拥而上,抢夺朱雀翎。

黄大仙笑眯眯地待在原地不动,目光瞥向不远处的图格依。图格依扫视场中一圈,目光与黄大仙忽然相碰,眉间不胜疑惑,心想这牛鼻子虽是仙门散人,不依附门派势力,更不为奇兵所动,言行举止,隐隐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到底什么来头?图格依转眼别处,装作没见。

场外木楼檐下,人影朦胧,曦月长发飘飘,见秦朗出手奇快,眼中一寒,忍不住要出手阻止。

“月儿,莫急。”暗角里,响起一个幽冷的女子声音,她一身黑衫与暗夜融为一体,面上也遮了一层黑纱,若非出声,绝难发现其人。

曦月应声不动,目光投向夜幕,豁然道:“原来还有人,居然躲过我的耳目。”

那人冷然说道:“此人非我苗疆五族。”

曦月有些失望:“乌合之众,倒是来了不少,正主却没来。”

“且别小看中州这群乌合之众,能帮不少忙,你看畬、侗、羌三族,谁敢出头?”那人微带笑意道。

秦朗手指离朱雀翎已不过两寸,霜灵舍了鹰爪怪,驾驭月刃顷刻杀到。就在这时,一片碧火幽光凭空出现,照亮天幕,阴风阵阵怒号,百鬼夜哭,幽怨之意充塞长天。

幽冥碧火令!

万千火雨,幽幽碧碧,激射而下。

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祭出法宝,抵挡火雨,脸上均被火光映上深深的碧色。瞬息间,周遭气流变得十分灼热。

秦朗曾在巫山峡谷见识过这邪火的威力,他本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当此情状,正是求之不得,立即闪身,躲入人群。

霜灵亦被火光逼退,青城四怪与仙月教弟子就此罢斗,瞩目天穹。一抹黑影驭火飞下,伸手取下木盒,哈哈大笑,目光暼向场中,大声道:“这件宝物,我家公子要送给水族大祭司,诸位,少陪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愕。

“什么?水族大祭司……”

一名畲族老者大声道:“华阳自己怎么不来?”

“这等小事,何须大祭司出马。”鬼焱微微冷笑,抛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一股沉重的气势迅若激流,笼罩而下,鬼焱一手端着木盒,一手托着幽冥碧火令,气势也不输对方,喝道:“何人敢拦我去路?”

曦月凌空而立,冷冷说道:“朱雀翎归我苗族所有,谁想染指,把命留下。”

霜灵眼神激荡,忍不住道:“星神。”

云扬走在小街,冷风拂面,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冰冷之意,不由停下脚步,惊疑望向前方,只见一个黑影挡住去路,遂问:“阁下是谁?”

黑衣人没有说话,一身寒气渐渐凝成杀意,云扬立刻警觉,握紧长剑。那杀意愈加浓烈,云扬潜运“冰河凝雪功”,寒气迸发,三丈之内,石瓦草木,尽皆披霜。两股寒意纠缠拼杀,忽然一碰,寒流激荡,犹如风雪狂暴,冰锋雪剑,绞得周遭狼藉一片。

黑衣人一身寒功深不可测,对云扬形成压倒之势,然而却没有立施杀招。云扬倍感吃力,在对方寒流冲击之下,如困牢笼,进退不得。

正当他不知如何脱困,黑衣人忽然收功,人影连同杀意齐齐消失得无影无踪。云扬蓄势已久的灵力再没阻碍,若山洪决堤,瞬息间肆意迸发,所过之地,瓦飞草残。

云扬不胜疑惑,这人用的分明是天山玄功神技,但形迹鬼祟,不肯露面,不由疑窦丛生,大觉蹊跷。他在天山十年学艺,从没跟人结怨,思来想去,不得其解,纵身跃上木楼屋顶,四下巡视。

夜幕沉沉,西北方飘来一缕冰凉之意,似有似无,云扬当即足踏飞剑,追到寨外荒野,但见密林深处,更是一团漆黑幽深。到此地步,那丝冰冰凉凉的寒意突然断了踪迹,云扬微微一顿,落脚树梢,尚未站稳,一片浓烈的杀意如离弦劲箭,忽从林间涌起。

云扬早有防备,霜白剑光出鞘,照亮他伶仃的身影,剑光挥落,飘荡如雪,脚下树木断成数截。

那人躲在暗处,一招过后,又已不见了踪影。云扬眉头深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林间草木萧萧,寒蛩低鸣,哪里又有人。他执剑挺立树梢,对方隐匿功夫十分高明,难猎其踪,心下焦躁起来,喝道:“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见个真章。”

声音远远传去,四下里虫声起伏,半晌过去,却无人应答。正没奈何,头顶剑声劈空,一圈剑光当头罩落。

云扬抬眼望天,剑圈来势极快,根本不及出剑抵挡,他身影一晃,闪出十步开外,立坤转离,正是九宫身法。剑圈顺势落下,缚住他方才脚下树木,寒冰顷刻凝结,琼花璀璨,玉树玲珑。这一招逃避,看似惊险,实则妙入毫颠,云扬暗自舒一口气,不由窃喜。

“这是蓬莱道门身法。”黑暗中那人看出云扬身法来历,微微错愕,“身为仙霞弟子,窃学别派技艺,今日我要清理门户。”

这两句话,坐实了黑衣人仙霞派身份。云扬听他说话,这声音,似在哪里听见过,但绞尽脑汁,又觉印象全无。

偷师窃艺,是为仙门大忌,但云扬所施身法,乃学有所人,并非偷艺。

二人飞舞激斗,剑光相交,溅起一串火花闪电,杀得好不激烈。黑衣人下手不容情,云扬仗着身法神妙,腾挪移位,十分灵活,但闪避有余,攻之不足,因此一得机会,立即展开镇派绝技“惊雪神女剑”,剑气浩浩荡荡,汹涌似冰湖喷涌,竟将黑衣人逼退。

云扬年纪虽小,却得高人真传,下山前,仙霞掌门亲自试艺,在慕云子这等绝顶高手手里能撑过三招,又岂是等闲。

黑衣人在他惊雪剑气笼罩下,无处藏身,照出身影,鼻中重重一哼,道:“惊雪剑气,小子,今夜留你不得,你不是在寻你爹娘寒梅双剑么,今日便送你去跟你父亲团聚。”

黑衣人剑芒闪烁,剑意凌厉,势如千里阵云,厉若玄冰封岳。冰寒剑气,铺天盖地,深寒摄人,教人藏无可藏,退无可退。

“你知道我爹娘下落?”云扬猛地吃了一惊,愣在当地。

一柄明晃晃的飞剑落下夜空,云扬衣发肌肤均被剑气割破,伤口冰寒彻骨,鲜血溢出,顷刻结冰。他一个激灵,忙举剑相迎,长剑脱手飞出,动若脱兔,想以一招“寒月天涯”回击。

但黑衣人剑气压下,猛烈霸道,云扬剑招使到一半,就被剑气击溃,不得已撤剑防守,布下一层白光结界,剑气撞来,地动山摇。

云扬招招抢先,奈何二人功力悬殊。黑衣人后发先至,斗得片刻,云扬束手束脚。黑衣人剑意忽强忽弱,似乎心有顾虑,犹豫不决。

爹娘失踪已久,如今终于有了线索,但听黑衣人那话,云扬隐觉不妙,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伤痛。黑衣人来者不善,爹娘失踪,定与此人大有干系,他猛地咬牙,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此人,逼他说出爹娘下落。

对方剑气滔滔,云扬布下结界抵挡,灵力消耗极快,坚持不多久,就摇摇欲坠。抬眼看去,眼中射出凌厉之色,嘴唇翕动,念咒不停,长剑雪光灿烂,脚下光芒流转,现出冰灵剑阵雏形。

云扬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并无多余灵力来驾驭这等磅礴剑阵,只想孤注一掷,汇聚灵力驱动剑阵中的一招“五居正中”,出奇取胜。能否一击败敌,却殊无把握,但除此外别无良策,不如姑且一试。倘若被对方抵挡住,届时灵力枯竭,再无反抗余地,只能任其宰割,却也顾不得了。

“中宫之数,寄于坤,起。”云扬撤去结界,长剑指天,四柄彩色光剑冲天而起,剑气奔涌,一泻千里。

黑衣人“咦”了一声,显然吃惊不小,漫天冰雪剑气被彩剑扫破,来势不可挡。黑衣人仙剑荡过长空,冰雪剑光横斩而下,击中彩色光剑,双双溃散,雪雾横飞。

彩色光剑散成一片云霓。

就在这时,云霓中飞出一道剑光,雪白灿烂,剑意锋锐,无坚不摧。黑衣人瞳孔大张,万没料到这小子竟伏有如此厉害的后招,那四道彩色光剑,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云扬隐身光剑之后,剑诀刺出,迅若雷霆。黑衣人呆立半空,光剑瞬间透体而过,却连一片血花也没飞溅。云扬没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就得手了,一剑刺完,体内灵力飘若游丝,一阵虚脱。

剑光暗淡,云扬踏剑转身,但见虚空荡荡,黑衣人不见踪影,不由暗叫糟糕。方才一剑倾尽全力,莫不是威力太大,将对方击得魂飞魄散了,爹娘的下落还没来得及问,这可如何是好?

这等狂妄的念头,在他心里没留一会儿就打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恐慌。只因头顶之上,剑光细密如丝,交织成一张巨大剑网,密密麻麻,兜头扑来。

“小子,刺中我的化影,是不是很兴奋。”黑衣人呵呵冷笑。

云扬灵力不济,逃之不脱,低头叫苦,瞅见黑漆漆的树林,脑中灵光忽闪,心想先去林子里躲一躲,御剑急往下坠,投入林间。

黑衣人冷冷一笑,仙剑光转,剑网跟着罩落。云扬落入林间,还未着地,四周亮起一枚枚冰白剑符,刹那间,形成一圈高愈百尺的障壁,剑网落下来,正好扣住顶端。

“中计了。”大势已去,云扬不禁感慨。

却原来,黑衣人隐身树林,并非为了偷袭,而是布阵。万千剑符,凝聚成一口口锋利的冰剑,剑尖生长,瞬间抵住云扬全身,令他不敢动弹。倘若剑尖稍长两寸,立刻教他死无葬身之地。

黑衣人落下地来。云扬技不如人,却不甘屈服,一股怒意涌上双颊,目光如剑,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引我来此,耍什么花样?”

“小杂种,今日本想取你小命,可你死了,你娘定然自尽。”黑衣人杀气腾腾,随即又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我娘,她在哪里?你快告诉我。”黑衣人果然知晓娘亲下落,云扬心口热血上涌,身子一动,寒冰尖锋割破肌肤,刺痛之感令他头脑一清,镇定下来。

黑衣人怒道:“你娘受尽折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见你这小杂种一面。”

“你说什么……我娘在哪里?”云扬听到娘亲蒙难,心痛如绞,恨不能立刻飞到娘亲身边,救她脱难。

黑衣人不答他话,只道:“小杂种,这些年,若不是慕云子将你送去冰灵谷跟沈云流学艺,你早就没命了,如今终于给我逮着机会,若非因为你娘,立刻叫你身首异处,你不是问你娘在何处吗?你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去。”

“好,就依你所言,只要能见到我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云扬暂将怒意按在心头,权且答应。

黑衣人邪邪一笑,道:“你功法不弱,我得断你一臂,废去修为,方可带你前去。”

云扬不料这厮心计如此歹毒,若非他知晓娘亲下落,不得不服软,否则,拼了命也要负隅顽抗到底。

黑衣人仙剑平指,猖狂大笑,催动灵力,剑阵运转,一柄冰剑直刺云扬右臂。剑锋及体,剧痛钻入心尖,云扬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条臂膀就要没了,却深感无能为力。

嗖!一缕白光,破空而至。

黑衣人顾不得云扬,剑光圈转,叮的一声,将白光击落,只见一片洁白的羽毛轻盈飘落,剑光荡漾,好似水波一般。看似轻飘飘的一片羽毛,却将黑衣人震退数步。

“是她,她怎会在这里?”云扬手臂得以保全,但见漫天飞羽,飘飘洒洒,一抹清冷的黑影踏羽远去,仿佛暗夜幽昙,还没等他看清,就一闪即逝了。

“心佛即佛,心魔即魔,佛缘难度,不如往生极乐。”无恨屠刀在手,状若饮血,暗红刀光掠过长空,直劈而下。

轰!

剑符法阵四分五裂,云扬忽得自由,立刻御剑飞出,惊悸道:“臭和尚,再晚一步,我就真的往生极乐了。”

“先一人不知是何来历,这和尚是释门弟子,修为都不弱,若与之纠缠,暴露身份就得不偿失了,此地不可久留。”黑衣人当机立断,仙剑横挑,琼雪飞摇,虚晃一招,人已飞天而起。

夜幕中紫影一闪,森然剑气若万川秋水,黑衣人首当其冲,剑气掠身而过,黑衣人化成一缕黑烟,袅袅飘散。

无恨反手将长刀归回后背鞘中,明月珠执剑落地,道:“这人会分身化影,让他给逃了。”

无恨查看云扬伤势,幸喜只是皮外伤,无关大碍。云扬好不容易得到有关爹娘的线索,如今又已断绝,不禁心事重重,万分难过。

月明珠拾起一片白羽,看向云扬,道:“这人功法高强,却不愿意现身。”

云扬接过白羽,脑中浮出一张清冷的容颜,不禁怅然起来,道:“唉!我这对招子,怕是保不住了。”

无恨、明珠听他说话奇奇怪怪,摸不着头脑。只听无恨道:“方才那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二位该去参加扬兵大会才是,怎知我在此处遇难?”云扬问出心中所疑。

月明珠道:“谢……师兄临走之时,跟家师与慧缘大师说了阵子话,仙霞派掌门真人有托,恐有人对你不利,请家师与慧缘大师多加关照。家师为寻姨母,无心它顾,慧缘大师陪同家师而去,便嘱咐晨风,苗族之行,多加小心。”

云扬沉吟道,“原来如此,师尊怎会知道有人要害我?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跟我爹娘失踪有关?若师尊早知道一切,为何要瞒着我?”诸多疑问,在他脑海盘旋。

无恨道:“据谢师兄所言,慕云子真人并不知情令尊令堂失踪的真相,只是猜测,若令尊令堂真为人所害,凶手极有可能斩草除根,对你下手。”

云扬豁然明了,目视远天,决然道:“那人知晓爹娘下落,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

月明珠诚感当年寒梅双剑仗义相助,对云扬说道:“这人定然还会现身,云兄弟大可放心,我们定当全力相助。”无恨也冲云扬点了点头,云扬心口一热,大是感激,眼中泪花闪烁。

碧火幽光,好似一盏玄冥鬼灯,笼罩整个苗寨,阴风怒号,犹如鬼泣,令人毛骨悚然。

曦月身周泛起一层浅蓝荧光结界,碧火幽光撞上,仿佛火云绕石,将之包围。

漫天火海滚滚,仿佛要塌下来一般,众人无不胆颤。秦朗见“朱雀翎”被鬼焱劫持在身,幽冥玄火难以抵挡,心想还不是下手的时候。

鬼焱驾驭幽冥碧火令,犹如冥界鬼将,催动碧火焚烧结界,却怎也烧不破,面色渐渐难看起来。

曦月嘴角轻轻一笑,道:“就这点本事,也敢来放肆。”说罢,掌心浮起一对儿金色铃铛,一根红菱将之缚在一起。

铃铛飞出结界,幽冥之火像是碰见克星,遇之避退。铃铛摇曳,铃铃脆响,音波如水,绕着那细小如缝的铃铛口旋转,好似一个漩涡,漫天碧火,竟被漩涡吸了进去。

鬼焱大吃一惊,瞳孔中尽是不信之色。小小铃铛,竟内藏乾坤,能吞纳幽冥玄火,这到底是个什么宝物?

曦月指尖法诀忽动,金色铃铛将漫天碧色火焰吸了个干净,飞回她手里。

鬼焱情知遇上克星,匆忙收了法宝,取出盒子抛上高天,道:“还给你,后会有期。”话音一落,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曦月顾着收拾漫天幽冥玄火,这厮修为强劲,竟给他从手低逃了去。

骷髅怪第一个腾空而起,接住盒子,冷不防铃铛一响,头晕目眩,落下地来。众人纷纷祭出法宝,准备一拥而上,图格衣猛然一喝:“慢着。”声若雷霆贯耳,众人心口一震,纷纷摆手,侧目注视着图格衣。

图格衣走上前,看着骷髅怪,道:“大家别上当,朱雀翎早被那厮调了包。”

众人将信将疑,目光投向骷髅怪。众目睽睽之下,骷髅怪环视一圈,千余双目光如刀如剑,倘若不依言打开,千余件法宝就会齐轰而下,任你修为通天,也必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回头看了一眼青城其余三怪,鹰抓怪、镰钩怪、双轮怪见到这等阵仗,眼中亦露惊恐之色。骷髅怪无奈,只得听从图格衣之言打开盒子。

盒子开启,内中空无一物,朱雀翎果真被鬼焱调了包,骷髅怪气得七窍生烟,将木盒摔得粉碎,心头之恨,兀自难消。方才鬼焱那厮说是奉了“圣天公子”之命,前来抢夺上古奇兵,献给水族大祭司华阳,扬兵大会遭此变故,诸人将注意力都转向水族华阳。

图格衣大声道:“诸位,朱雀翎乃上古朱雀神使所遗奇兵,老夫举办扬兵大会,便是想让大伙儿一睹奇兵真貌,不想华阳那厮心怀叵测,派人来夺,老夫这便召齐人手,把朱雀翎抢回来,不过我苗族人单力薄,还望大伙儿倾力援助。”

在场许多人原也没安什么好心,皆是见利忘义之徒,或抢或盗,欲将朱雀翎据为己有,哪知半路杀出个鬼焱,竟然在大伙儿眼皮底下将神兵抢了去,这气如何受得。忽听图格衣这话,那无疑是将暗抢变成了明夺,除了苗疆三族,一干修仙散客纷纷答允。

秦朗笑道:“方才若不是仙月教的人出手,我等已将那厮拿下,何故生出这等事端来。”言外之意是说仙月教的实力不过耳耳。

云扬、无恨、月明珠三人赶来,得知朱雀翎被抢,心下不胜吃惊。只见众人交头接耳,商议前往水族抢夺朱雀翎之事,场面嘈杂,喧闹不堪,半炷香过去,亦没商量出个妥善的法子来。

云扬心下嘀咕:“苗族大张旗鼓举办扬兵大会,又有仙月教坐镇,神兵被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苗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虽身上挂了彩,却没人留意,无恨与月明珠也是一脸茫然。

“大伙儿静一静,且听老夫一言。”图格依压住众人议论声,“十余年前,华阳那厮欺师灭祖,害死恩师童遥大祭司,又谋害族长施楠廷一家,天理难容,在座的都是豪杰之士,遇上这等不平事焉能置身事外。”

说到这里,目光在畬族、侗族、羌族之人身上一转,继续道:“奈何我苗疆五族,并不齐心,老夫本想替童遥大祭司和施大哥一家报仇雪恨,将华阳那厮碎尸万段,但又怕畲族、侗族、羌族的朋友误会。如今华阳欺上头来,派人在大伙儿眼皮底下抢走朱雀翎,若不讨还公道,夺回朱雀翎,咱们在场这么人,今后也不用在仙门混了。”

众人正想着杀入清水寨,抢夺朱雀翎,听了图格衣这话,正合心意,是以纷纷附和。

“族长勿需担心,大伙儿这便前往清水寨,抢回朱雀翎,完璧归赵。”

“正是,我等仙门豪杰,最爱抱打不平。”

“我看,这就出发吧。”

众人摩拳擦掌,说着就要动身前往清水寨。

“岳父。”施威匆匆走来,图格衣向他一点头,施威亦点头回应,转身行了一礼,大声说道:“诸位英雄,华阳那厮害我全族,施威苟全性命,隐忍了十二年,真恨不能饮其血、食其肉。”

秦朗瞧出便宜,笑道:“施大哥的仇,就是我的仇,秦某愿助施威大哥一臂之力。”此言一出,众人见深恐落后,争着表态愿出一份力。

黄大仙笑眯眯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使然。”

一群乌合之众,歃血结盟,择日攻打清水寨。当晚,苗族烹羊宰牛,好酒好宴款待,众人推举施威做领头人,号令群豪。施威推辞几句,在众人劝说之下,终于摇头答允。

云扬见此情景,众人贪图神兵朱雀翎,图格衣煽风点火,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如今看来,扬兵大会不过是个幌子,施威志在复仇,图格依意在奇兵,这些人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这世间,最难测的,当属人心了。

月明珠回眸望向无恨,无恨眉头深锁,沉默不言,他悟禅多年,心底悲悯,虽放不下这段仇怨,但见大哥为了复仇,无辜多造杀孽,也不知当如何?只合十颂了一声:“阿弥陀佛。”

一弯皎月,冷窥人世浮沉。

云扬独坐在屋顶,想起那黑衣人竟然是仙霞派中的人,他百思不得其解,同门中人,为何要害自己?当年爹娘下山,到底发生了什么?师尊罚自己去冰灵雪谷,这时想来,当真意味深长。

这十年来,云扬日思夜念,严父慈母的模样萦绕梦里,只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当时年幼,只道爹娘有要紧的事,来不及回山。后来渐渐长大,隐隐觉得这其中大不寻常,只怕多有意外,只是不敢去多想。

从黑衣人口中听到娘亲消息,云扬既喜且悲,喜的是娘亲尚在人世,悲的是不知娘亲处境,不能救母脱困,实是莫大不孝。

如今功法有成,他再不是那偷偷哭泣的毛头小子,但偶尔想到伤怀处,仍不自觉泪眼朦胧。看看四周,暗夜笼罩,仿佛一张玄冥巨口,吞噬天地,若非灯火摇曳,这世间怕已尽被吞没,荡然无存了。

掏出怀中白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场中人声吵闹,转眼望去,忽见一抹虚无缥缈的人影伫立在人群外,云扬注视半晌,看得不甚真切。那人似有所觉,一双冷眸如电射来,尽管相隔甚远,云扬亦觉心神不安。

曦月走到那人身边说了几句,二人眨眼消失不见。云扬心下揣测,能让星神曦月这般恭敬的人,就只有星月神教教主——月神舒和。

在这苗疆之地,月神虽只露过一次面,却足以令五族心生忌惮。施威庇护于苗族,华阳有心除之,却也不敢来犯她虎威。

幽焱带着木盒回到水族祭坛,交给左护法宋世秋。宋世秋笑容深邃,接过盒子打开一瞧,盒内空空如也,道:“公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马徽亦微微一笑,道:“图格依以假雀翎做了一场好戏,本公主助他一臂之力,苗族这回师出有名,将这群乌合之众引入神农架,为本公子开路吧,朱雀翎我志在必得,一切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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