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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29章:庭辨

大殿之内雅雀无声,随即就连殿外的广场上也没了声息。皇上脸色铁青,捏着杯子的手都在微微的发抖,刘宗周此言明着是在弹劾刘重元,但皇帝焉能听不出来也是在指责他违背了太祖的祖制,换个名目复活了丞相;而且刘宗周说刘重元将来会做曹操,那当今皇帝就是要做汉献帝了?

不,是连汉献帝都不如。汉献帝是逃亡潦倒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的情况下被曹操接到许昌,本就是除了一个皇帝空名啥也没有的傀儡。而当今皇帝富有天下生杀予夺,这种情况下让底下一个大臣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是太过失败!

当今皇帝是个极度自尊的人,自视甚高,自命英主,对唐太宗都颇有微词。现在别说隋炀帝、宋徽宗这样的亡国之君了,刘宗周居然将他比作汉献帝,甚至连汉献帝都不如,顿时让皇帝勃然大怒,再也不能忍受。

抬手指着刘宗周怒喝道:“锦衣卫何在?拿了!”立于阶下早就做好准备的四名锦衣卫大汉将军立即抢上前来,两人掰过刘宗周的双手反锁在身后,一人摘下刘宗周的官帽,一人持刀作警戒状。大汉将军本就是选取身材高大的锦衣卫充任,此刻站在六十多岁半杂白发的刘宗周周围,愈发显得他佝偻衰老的身躯宛如飘零的一片黄叶,如此单薄瘦小,让人格外的怜悯。

周延儒立即站出来劝谏道:“皇上息怒,皇上暂息雷霆之怒,刘宗周身为右都御史,弹劾进谏乃是职责所在,似不应以言语获罪。”

左都御史范景文也紧跟着出列说道:“是啊,皇上,刘宗周也是忧心皇上,才会犯言直谏,所奏纵有不对之处,皇上姑妄听之,总理无则加勉有则改之,时时自身自励。以进言降罪,实非吉事啊!”

其他不少的大臣们也都纷纷站出来为刘宗周求情。刘宗周学问精深,淡泊名利,朝野称之为:千秋间气,一代完人。世曰麒麟凤凰,学者泰山北斗,已经是可以和程朱陆王等量齐观的一代大儒了,影响力非常大,所以才能屡屡犯言直谏让皇帝恼怒异常,却还能屡落屡起,而不是像其他那些大臣一样被皇帝杀掉。

可是求情的大臣越多,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铁青,而刘重元的心里也越发的愤恨。为国家操劳十余年,立下的功劳无数,却被刘宗周如此的看待,被其他大臣毫无同情,好像比起刘宗周的下狱,他一个总理兼兵部尚书的去职甚至下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当然这也只是他的错觉,因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刘宗周对他的弹劾已经变成了与皇帝之间的争执,看皇帝的怒气,刘重元既不会被治罪,也不会去职了。

亲自走下金台,扶起刘重元,拉着他的手说道:“先生请起,先生为朕主持军国战略,内灭闯贼外御东虏,朕是一刻都离不开先生,岂能因迂腐无能、嫉妒贤良之人的进谗而去先生!如此朕不就是真的亲小人远贤臣吗?”

阻止了刘重元还想说的谢辞,皇帝转身面对刘宗周,只见他虽被羁押,确是一脸平静,腰板挺得笔直,眼神之中满是倔强。皇帝心里微微一动,如此一个纯粹、高洁的大臣,终究不能如其他人那样随意的打入昭狱。于是强忍怒意,平复心情,耐心的说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可法,太祖皇帝的诏令也确有不适应当下形势者,为国家计,为江山社稷计,朕不惧改之,亦当改之。”

见皇帝平心静气的与刘宗周辩论,大臣们都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由想到若非当今局势渐好,皇帝心情不错,就冲刚才刘宗周的话,哪还有辩论的余地。

“之前阁臣俱为词臣,但知拟票文章,不知兵粮经济,于军国大事毫无建言,以致东虏步步进逼,三次直薄京师城下,内则流寇猖獗,肆虐数省,朝廷内外交困。直到崇祯十年杨阁老为本兵,继而入阁辅政,主持我大明全盘军事战略,以攘外必先安内、十面张网的战略,大略剿灭了流寇。对东虏,主持总理提出的三边进逼战略,相继收复东江、金州,总理为总督、督师之时,更是屡屡大败东虏,斩首数以万计,东虏覆灭之期不远矣!”

“而今,总理继承杨阁老遗志,矢志剿灭流寇消灭东虏,为大明致太平,解朕之忧心!总理虽少年京师,短短十四载为官,资历不如你们,但确是屡屡立下不世之功,入内阁入军纪为总理者也是兢兢业业,一片丹心碧血,俱为富强大明,这些尔等外朝大臣看不到吗?尔等看不到,朕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刘重元听了颇为感动,连忙又出列跪下谢恩道:“皇上不以臣卑鄙,简在帝心、叠加提拔,臣诚惶诚恐,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又微笑着重新扶起刘重元,拉着他走到金台之前,对群臣说道:“传旨,永安侯、军机处总理、内阁次辅兼兵部尚书刘重元,克己奉公、勤于王事、主持军国战略,卓有成效,着进位为左柱国、太师,位次列于众臣之前。”

周延儒立即变色,迟疑之间,陈演出列大声说道:“皇上圣明烛照,选贤任能,君臣相得,定能克难呈祥,致大明中兴!”蒋德璟、陈子壮、吕大器等大臣也纷纷站出来,对皇帝的决策表示支持,恭喜刘重元。

皇帝见刘重元惊喜莫

名、感激涕零的样子,也很是高兴,很享受这种君臣相得的场景。

刘宗周没有想到他的弹劾反而起到了反效果,反而让刘重元更加的受重用,心里更是愤恨,强挣着说道:“不可啊,皇上,不可!陛下只要广开言路、虚心纳谏,辅臣、六部九卿各得其位,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大治可期,何必独用一刘重元?”

皇帝已经厌烦了这老一套的说辞,毫无新意,也毫无作用。当即冷哼一声,然后还是温和的说道:“广开言路尽是虚言,虚心纳谏全是私心,各得其位尸位素餐,至于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更是笑话,若能做到,何至于让东虏闯贼猖獗致斯,我大明何至于有今天?好了,如此这些大言、虚言、空言就不用再多说了!”

“皇上此言差矣!”一个年轻官员姜埰从一旁站出来大声说道:“言官、大臣进言进谏,纵有一二不肖者,岂都是虚言,岂都为私心?陛下此话臣不敢苟同,难道天下只有一刘重元是贤臣君子吗?”

姜埰乃是崇祯四年进士,今年不过三十三岁,任职为吏科给事中,乃是近侍之臣,所以才能坐在殿内。六科给事中参与国家大事的讨论,负责查漏补缺,同时掌握封驳圣旨的权利,官位虽小但是职权很大,但是军机处成立之后,他们都成了摆设,当然是很不高兴。

见一个年轻的七品官也敢跳出来当众反驳自己,皇帝勃然大怒,刚刚因为刘宗周而强行压抑住的怒火再也忍不住,双拳紧握捏着关节咯咯作响,暴怒如狂,目光如火,狠狠盯着跪着的姜埰,大声下旨立即将其打入诏狱严刑处死。

刚刚羁押刘宗周的锦衣卫大汉将军稍稍挪动脚步,立即摘下姜埰的官帽,四人各抬一只手脚就走出了殿去。

立即就有佥都御史金光辰、吏科都给事中曾应遴见姜埰要遭大祸,急忙出来解释,被崇祯厉声呵斥:“埰敢诘问朕躬,藐玩特甚。”两人都被锦衣卫赶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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