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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30章:张煌言

王氏出身官宦世家,又得岳父宠爱,从小跟父兄一起读诗书,明礼仪,既有才略又有报复,只可惜是女儿身。自然与别家女儿不同,这些年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刘家的里里外外自不用说,刘重元下狱她也是想尽一切办法的去营救,可是当刘重元违背了她的价值观,她就接受不了了。

王氏家学渊源,读书甚多,与别的夫人读一读《女戒》不同,王氏深明大义,她常常说:为妇人者,望其夫以砥节砺行,可饥可寒,可辱可杀,而不可使无耻。至于那些什么“夫为妻纲”的话,她和刘重元都是不以为然的。一直生活在深宅之中,一直生活在书本之中,对于朝廷对于国家其实并没有什么认识,所以对于刘重元做的事情完全不能理解,当然也听不进去他所说的道理。

“我给我那老岳父写了封信,让他劝劝夫人,不知会不会有效果。”刘重元苦笑着说道,然后反手一搂,将柳如是拥入怀中,“算了,不说她了,咱们说说咱们的事儿。”

“咱们的事儿,咱们什么事儿?”柳如是以为刘为重元是在调笑。

“我一直想问问,你跟着我也有三年多了,怎么也一直没有个孩子?”

柳如是听了神情一黯,泪水渐渐地的就涌出眼眶。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刘重元渐渐地也反应过来,她毕竟是妓女出身,为了避孕身体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于是将柳如是紧紧抱住然后拍着她的背说道:“没事没事,赶明儿我找人打听打听有没有这方面的医生,能跟你诊治一番,定然就能痊愈了,到时候咱们一定多生几个孩子。”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是听夫君如此安慰自己,柳如是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哭声反而越发的大了。一边哭一边笑,哽咽着说道:“咱们一定要生个儿子,我要教导他考上状元,让他爹看看他娘的才学。”

刘重元笑着一把抱起柳如是,调笑着说道:“那咱们今晚就试试。”

三月之后,大运河两岸春回大地,河边的杨柳发出了绿芽显得生机勃勃。河中的槽船和商船也渐渐多了起来,岸上跟着船做小买卖的商号也往来穿梭,每隔三五十里也有水陆码头和驿馆,让船只停泊歇脚。每到早晨和傍晚,不仅驿站之中生火做饭,就是河中一条条的船上也是生出寥寥炊烟,传来做饭的香味。

这一日清晨,一条大船沿着北运河缓缓向西行驶,与傍边满载漕粮、货物的船只不同,这艘大船之上载运的都是兵丁,因此傍边的船只都自觉地离的远远地,生恐碰上了惹出麻烦。

而清晨之时,这艘大船也照样升起炊烟,做饭的显然乃是厨艺高手,做出来的饭菜香味顺着徐徐东风一直吹到上游的船上,让船上的一众官民商户直流口水,只是也只是咽咽口水而已。偏偏前面一艘商船之上一书生,见大船之上船头也立有一华服少年,身着儒衫也是读书人,于是令船家降下船速与大船并排,然后朝少年施礼,笑着说道:“公子有佳肴,学生有美酒,斗胆并桌共饮,岂不胜过独酌?”

少年闻言大笑着说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于是书生带着两坛上好的绍兴女儿红跳帮到大船上,而少年则令仆役在船头摆上桌椅,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有带冻姜醋鱼、生爨牛、花珍珠、烹虎肉、炙泥鳅、酢腐、水母烩、油煎鸡、炙鸭、一捻珍、水煠肉,每道菜都只有少少的一小碟,即便如此仍然摆满了整张桌子,看起来豪奢的很。

两人坐定,书生先端起酒杯拱手说道:“公子有礼了,学生名叫张煌言,字玄著,浙江鄯州人,因父亲在京师为官,所以一向在京师生活,此番乃是去浙江参加乡试刚刚回来。连日都是吃的干粮,刚刚远远的闻见公子船上香气不禁食指大动,于是冒昧唐突了。”

对面的少年公子约莫十七八岁,见对方很是豪爽真诚,完全不似之前接触的同年人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当即心生欢喜,也举杯自我介绍道:“张大哥看样子比我长几岁,小弟我叫郑福松,此番乃是率家乡团练到京投羽林军的。小弟正好一人吃饭寂寞的紧,有张大哥一起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投羽林军?”张煌言哑然的看了看对面的少年,确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居然能有如此的志向和决心,不由刮目相看,原本以为是哪个豪奢之家的公子哥呢!当即既惊讶又钦佩的说道:“哎呀,学生听闻总理创立的羽林军,一向秉持士子领军保家卫国的宗旨,心有向往之意,却没有行动的决心,公子未及弱冠即能断然投笔从戎,实乃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说着起身向郑福松深施一礼。

郑福松先是自豪和兴奋,继而是羞愧,连忙起身还礼说道:“哪里哪里,说来惭愧,原本我是想去南京国子监求学的,毕竟江南士子十里秦淮多让人向往啊,我爹命我率乡兵来京,一开始我还不愿意呢!”

张煌言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扶起郑福松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自己年少时,恐怕也是这样向往着十里秦淮的风光。才两句话两人就对了脾气,于是一起坐下边吃边聊。张煌言这才知道郑福松乃是新任南洋水师提督郑芝龙的长子,而郑芝龙献上八百万两银子换了个伯爵的爵位早已传遍了朝野上下,张煌言当时还跟着好友一起骂来者,现在听到郑福松说起二叔郑芝豹跟着总理一起多次北讨东虏立下呵呵战功,顿时对郑家也是肃然起敬。

同时听说朝廷提出的条件是让郑家解放菲律宾,驱逐那里的西班牙人,才能封授郑芝龙伯爵之位,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难处。他是浙江人,身边也多有从事海商的,自然明白西班牙人的强悍善战,更加明白菲律宾乃是西班牙人的老巢,想要解放菲律宾,那可真是困难重重啊。郑芝龙这个伯爵之位还真不是这么好拿的。

两人边吃边聊。张煌言刚刚在浙江通过乡试,准备明年参加会试,而郑福松则是刚刚迎娶了福建泉州惠安进士董飏先的侄女,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两人都是刚刚经历人生最快乐之事,自然都是兴奋地很,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越聊越是投机。

直到第二日船靠上了通州码头,两人又相约结伴前往京师。张煌言从搭乘的商船上取下行礼,跟着郑福松所率的乡兵一起向京师而去。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郑家乡兵规模还真不少,整整好几艘船,七八百人之多,而且个个身形彪悍,身着铁甲、皮靴,装备火铳、刀盾和长枪很是精良,比起张煌言见过的任何官军都要精锐。不禁越发的觉得郑家势力之强。

从通州去往京师的官路乃是最繁华的商路,一队队的商人、官民都是从通州上岸,然后沿着去往京师。郑家队伍除了数百名的兵丁,还有上百人的挑夫队伍挑着一驮一驮的箱子、竹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走在路上人人侧目。郑家仆役在通州集市上还买了十数匹好马,郑福松和张煌言自然是乘着马一路轻轻松松向京师方向行去。

一直到黄昏时分走到离城二十多里地的高碑驿,遇到了羽林军的巡哨部队军官,看了郑福松由福建巡抚衙门开具的公文之后,告知他们所有来投的团练一律到城南的南海子大营安置,郑福松才和张煌言依依惜别,约定过一段时间再聚之后,郑福松带着福建乡兵向东南方向进发,而张煌言则继续顺着大道进京。

张煌言是去年九月离的京,返回浙江准备应试,也就正好错过了京师之变,此番回京原本还有些忐忑,以为京师里会一股肃杀之气。不过一路走到东直门发现,街市之上不仅没有萧条反而越发的欣欣向荣。

东直门外有站岗的兵丁,一半人拿着火铳和刀盾站在后面,站在前面的则是拿着哨棒的兵丁在维持秩序。进城的商贩、行人经过城门,凡是喊一声:“老进城的,知晓规矩!”就直接放行,若是没有就被差役赶到瓮城里。轮到张煌言,他也顺着说了知晓规矩。

没想到差役上下打量了一眼,就笑着问道:“这位公子最近几个月都不在京师吧?”

张煌言诧异的点点头。那差役于是接着说道:“那烦请公子去瓮城听一听顺天府新颁布的规矩,耽误不了你一刻钟。”

“新颁布的规矩?”张煌言顺着人流进到瓮城之内,里面已经有很多的商民,骡马大车将不大的瓮城挤的满满当当。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官才从城楼里出来,两个差役则鸣锣示意肃静。

然后这小官才朝着瓮城内的商民大声说道:“顺天府按照内阁的指示,为了维护京师的干净卫生,特意颁下几条禁令,所有官民商户一体遵行。否则加以严罚,不得有违。尔等都是第一次进京,即便之前来过也不知晓新颁布的规矩,所以顺天府特意让本官在这里,一一给你们宣讲,免得尔等犯禁受罚说官府是不教而诛。听明白了吗?”

见一众商民都被吓住了,这小官继续得意的说道:“听明白了,那就好好听着,进城之后小心谨慎,可不要犯禁了。这第一条,顺天府整修了几条大街,做了分画,车行道马行道和人行道是分开的,路口都有标识,切不可走错。人不要走到车马道上去了,车马也不要走到人行道上了。还有,所有人、车、马一律靠着右边走,不许走到左边。”

“为啥要都走右边,非要空出左边?”张煌言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不由一乐,聪明如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样安排的便利,左右各行其道也就不会撞在一起,造成道路堵塞了。

“这第二条,这京师乃是天子脚下,我大明首善之区,不是什么肮脏之所,所以尔等一个个的都管好自己个儿的裤子,别想哪儿撒尿就哪儿撒尿,想哪儿拉屎就哪儿拉屎。抓到一次罚钱一两。还有尔等的牲口,都给装上粪兜子,牲口拉的落在地上,那也要罚钱!”

“那有人就问了,这人有三急可怎么办呢?总不能拉裤子里吧?别着急,顺天府早就替大家伙儿想到了,这每个坊都修了一两座公共茅房,是免费给大家伙儿如厕用的,也就是说这京师里每隔一里路定然有一座公共茅房,着急的时候定然能找得着。”

张煌言听了这两条规矩,不禁暗暗点头。这京师别看浩大,乃是大明的首都,但其实是脏乱差的很,跟个大垃圾场似的。街面都是黄土地,不下雨的时候满是沙尘,一下雨吧又满是泥泞,遍地都是垃圾、粪便,尤其是夏天的时候是恶臭扑鼻。顺天府颁下这两条规矩,显然是针对之前的境况做出的安排。

从城门内买了一个粪兜子给马撞上,张煌言牵着马沿着东直门大街向西,先是经过顺天府衙门口,想先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最新的通告。然后才绕过钟鼓楼进入金台坊,走进张家在京师租住的小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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