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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46章:战幕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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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八年二月十二清晨,皇帝正要参加经筵,突然接到张献忠犯凤阳,焚毁皇陵的急报。顿时如被五雷轰顶,面色煞白,惊得说不话来。侍奉在旁的兵部尚书张凤翼吓得站立不稳,一跤坐在地上。皇帝立即传旨停止经筵,转身回宫脱去礼服换上素服,急急忙忙赶到太庙,在祖宗灵前下跪反省,并命文武百官一齐素服修省。

皇帝仍然记得当时在太庙他跪在太祖皇帝灵前,外表虽然沉静,内心却风雷激荡,祖陵被焚是继己巳之变黄台吉兵临北京城下之后的他所受的第二大刺激。高傲的皇帝痛恨自己愧对列祖列宗,致使祖陵震惊,痛恨焚毁皇陵的流寇,更痛恨整日里互相倾轧,不实心任事的文武群臣,是他们的无能溺职使得流寇纵横、生灵涂炭。此时此刻,崇祯第一次感到他不是能掌控一切,一种可怕的无力感正向他袭来。

此刻看到这些陵园器具,皇帝不由想起那一天,想起那一天带给自己的屈辱和无力,不由脸涨的通红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剐,剐了张贼!”皇帝失声的尖利的叫道。

堂下兵部和刑部两尚书连忙出班奉令。对于被俘的敌酋如何处置,大明自有一整套的流程来处置。

宋一鹤又奏道:“微臣搜查张贼巢穴,除金银财货之外,还找到其贿赂朝中大臣的账本,以便为其张目,掩护其伪降的目的,请皇上明察。”

有太监从宋一鹤手上接过一份账本,然后递交给皇帝。皇帝接过账本尚未翻开,殿下已有一个大臣瘫坐在地,却是前任五省剿贼总理现任兵部尚书熊文灿。

皇帝冷眼一看,立即明白这位尚书大人恐怕上账上有名,果然翻开第一页,头一个就是熊文灿,收受贿赂有着长长的名录,粗略看了看,什么金丝蓝田玉如意一柄,珐琅釉光五彩玛瑙瓶一对,六尺纯金佛像一座,王羲之亲笔《临服帖》,等等,蝇笔小楷整整写了七八页纸之多,排在第二的就是河南巡抚常道立,不过比起熊文灿倒是少得多了。

猛地一拍御案,皇帝双眼喷火,呼吸都急促起来,他没有想到,殿下那个日日口称皇上圣明的人,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欺瞒自己,私下收受张贼如此多的贿赂,难怪他一意在自己面前为张贼作保。

当即将手里的账册一甩,扔到内阁诸臣面前,令其看后回话。刘宇亮等内阁诸臣一目十行的翻了翻账本,相互对了个眼神,都明白这熊文灿熊心老是死定了。

崇祯一向对官员贪腐深恶痛绝,执政之后,对贪官的惩治极为严厉,登基以来,因贪腐问题处置的大小臣工也不在少数。其实,从功利的角度讲,当下不是追究贪腐问题的时候,当下大明内外交困,东虏虎视眈眈,最需要的不是清正廉明的好官,而是富有才干的干臣,首要的是能做事、能用兵、能搞钱的能臣,至于贪腐只是小节。可是偏偏皇帝胡子眉毛一把抓,对于大臣太过苛责,无论是不是能臣干吏,但凡有错立即大加征伐,毫无保护人才、珍惜人才的理念。

不过此时管不了这么多了,首辅刘宇亮第一个发言,大肆批判熊文灿,谓其丧心病狂、贪腐成性,在福建巡抚任上,在两广总督任上,在五省总理任上,都大开贿门,留下贪污的名声,皇上念在他薄有微功叠加提拔,他却不知悔改,实在是罪无可赦,当付有司问罪。

其他的阁老也纷纷发言,怒斥熊文灿的贪腐行为。皇帝却仍然怒容不减,杨嗣昌见此出班奏道:“熊文灿贪污腐败本已罪不容赦,关键是居然收受张献忠这个滔天巨贼的贿赂,公然为其张目,蒙蔽皇上,一力招抚,让张贼有了喘息之机,差点儿酿成巨祸。幸亏皇上明见万里洞烛机先,及时派遣刘重元接任总理一职,命其断然处置张贼,这才挽救了中原局面。”

而到了熊文灿这件事情上,也已经不仅仅是贪腐的问题,还有一个张献忠的责任的问题。当初满朝文武从中央到地方皆反对招抚张献忠,即使是主持剿寇事宜的杨嗣昌,也坚持张献忠必须裁撤部队同时率部进剿其他流寇,方可接受招抚。只有熊文灿,自知不通军略不能靠进剿完成朝廷赋予的任务,所以才坚持招抚张献忠;而皇帝则急于平定流寇之乱,即使是毁皇陵的张献忠,即使其招抚看起来不可靠,且先顾眼前吧。也就是说,张献忠的受抚,得益于熊文灿和皇帝二人而已。

之前,刘重元以张献忠假受抚真抗命为由,拿下了张献忠。那就意味着熊文灿最重大的军事成果是假的,是上了张献忠的圈套,是被张献忠蒙蔽了;同时也隐隐批判皇帝的重大为政失误。因此,熊文灿才屡屡上书攻击刘重元鲁莽误国,破坏抚局糜烂中原。所以皇帝才举棋不定,即高兴于张献忠成擒,又羞恼于自己的失误被大白于天下。

现在,刘重元拿出张献忠行贿的证据,尤其是熊文灿受贿的证据,那么性质就变了,如果说之前熊文灿还能与刘重元争一争,对张献忠是招抚还是剿灭好了的话,就算张献忠真的是伪降,他熊文灿最多就是个失职之罪。可是现在,这贿赂名册一出来,张献忠就算是真降也变成了居心叵测的伪降,他熊文灿就算是公心也变成了私心。

所以说公生明廉生威呢,你不廉,大家就会将你做的任何事往贪腐上想。本来大家都知道,熊文灿不是为了贪图张献忠的贿赂,他的本心是为了完成中原剿匪大计,没本事军事解决就只好招抚,公允来说,招抚张献忠也对剿匪大业有巨大贡献,连八大王张献忠都受抚了,其他的流寇也就一茬儿接一茬儿的投降了。至于收受贿赂那只是顺带的。

可是谁叫熊文灿如此不遗余力的攻击刘重元呢,他只好以此来反击了,可谓是一剑封喉了。

随着杨嗣昌的发言,熊文灿的命运彻底完结,皇帝的责任也瞬间被摘干净了,立即神色缓和下来,当即喝令一直在堂下候命的锦衣卫大汉将军将熊文灿拿下,移送刑部,以收受贼寇贿赂叛国的罪名下狱问罪。

随后被问罪的还有河南巡抚常道立,监军道张大经等二十多名当地官员,他们受贿较多居于账本前列,皇帝正因为东虏入寇、熊文灿受贿两事心情不好,当即命令全部革职拿问。杨嗣昌和吏部尚书田唯嘉求情同时说了个实际情况,河南、勋阳和湖广一带流寇肆虐,土贼蜂起,官员动辄有杀身之祸,因此官员都不愿意到这里任职,如果一口气免掉这二十多名地方官,吏部恐怕都凑不齐继任者,当地政务军情也会被严重耽误。

皇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好就坡下驴接受了求情,除了巡抚常道立被免职下狱,监军道张大经下狱问罪之外,其他官员革职但仍然戴罪任官,上缴贿赂。

有罚就有赏。五省总理刘重元上任两月,擒张献忠、迫降罗汝才、招抚李万庆,卓有功绩,擢升为左都御史仍任五省剿贼总理,封其妻子,封赏其父亲,荫其子为锦衣卫百户。另发内帑十万两犒军。

至于刘重元请示的封赏左良玉,给他平贼将军印,皇帝也大度的答应了,其他请功请赏请封官的奏本也全都一一应允,对于总理衙门开矿、设钞关、税务局的非议也全部驳斥。

至此,刘重元的目的也就全部达到了。

也是难得,福有双至,顿兵京师一个多月的东虏终于动了,左右两路军绕过北京转而向西,分路南下。不似之前,东虏以骑兵之利日行百里,只不过短短两天就已经赶到了霸州,将京师、将明军重兵远远的甩在了身后,随后,东虏兵分几路,避开防守严密的府城,专门攻打兵少的城池,攻下之后烧杀掳掠,金银珠宝、骡马牛羊、男丁妇女,全都是东虏劫掠的目标,所到之处杀戮深重。

东虏南下,京师彻底安全,皇帝和朝臣们都送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刘重元的准确判断钦佩不已。皇帝甚至想要任用其继任兵部尚书一职,不过五省总理也非常重要,而且当下其统帅数万之众屏护河南和山东,责任重大。最终,皇帝还是让杨嗣昌兼任,同时任命他为勤王总指挥,统一指挥卢象升宣大军、高起潜辽东军、洪承畴的秦军以及刘重元的中原剿匪军,抗击东虏,早日将其赶出关。

十一月二十日,杨嗣昌秉持皇帝旨意,命令卢象升和高起潜各自留下部分兵力屏护京畿,然后各帅主力南下追剿东虏;命令已经出潼关的洪承畴部走井陉关至正定,命令刘重元率军北上正面迎击东虏,保护河南和山东。北、西和南三个方向上围剿东虏。

军令送到刘重元手上时,他已经率军抵达大运河旁边的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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