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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看书 > 历史 > 一个人的明末 > 第6章: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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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州城内激烈的战斗喊杀声一直响彻整个夜晚,虽然孔有德在27日酉时末就被明军乱刃分尸,虽然天佑兵有组织的抵抗在戌时已基本被粉碎,但是当刘重元一早醒来想要进入金州城的时候,城内仍然可见零星的枪声和厮杀声。

山东镇前营和中营在粉碎天佑兵的抵抗打开西门之后,全军涌入金州城内,天佑兵大势已去,开始大面积出现投降的情况。按照计划,山东镇应该逐步攻克北门和南门,引东江镇和督标营的官兵进城,可是山东镇两营的中低层军官,自发的想要独占金州之功,因此先是故意放过两道城门不打,一意的向东门进攻纵贯整个金州城,之后即使占领了北门和南门,也不开城门放友军进城。

在逐步粉碎天佑兵有组织抵抗之后,山东镇部队自己又各自争功。虽然北洋军逐步取消了按照首级记功的做法,改为综合评定成建制部队的功劳大小,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传统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

先是明军相互争抢天佑兵的首级,接着发现天佑兵即使是士兵身上也有大量的银钱。天佑兵曾经跟随东虏多次入关劫掠,还曾经东征朝鲜和皮岛,跟在八旗军后面损失不大,全部取胜,所到之处肆意劫掠,再加上天佑兵饷银发放正常,又有大量的屯田,因此即使是大头兵一枚也攒下了不少的身价。

财帛动人心,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引起了山东镇部队的觊觎,先是将天佑兵尸体上的金银全部扒掉一空,然后自然而然的就将贪婪地目光投向了已经投降的千余天佑兵身上,于是战斗再一次激烈的爆发。杀戮和财帛完全迷住了明军上下的双眼。

天佑兵仗着熟悉地形,借助金州城内房屋的掩护,躲避明军的疯狂追杀和洗劫;甚至明军自己之间,在杀红眼之后都相互厮杀起来。整个金州城都陷入了混乱和疯狂的杀戮。明军以队、哨为单位,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搜剿,遇到天佑兵及其家属,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杀死,然后砍下脑袋,悬于腰上,抢夺金银布帛财物,同时伴随有大规模强奸、放火等情况。

每一队、每一哨明军都是来自同乡甚至同村,凝聚力强,若是碰到其他哨队,各抢各的相安无事,若是碰到落单的明军,很大可能就被杀死。

这种情况下,原准备强令打开城门让其他部队入城的尤世威,反而不敢开门了。山东镇内都能自相残杀,更何况其他友邻部队,因此请示了刘重元之后,尤世威亲自率领亲信家丁营入城镇压,在连续砍杀了数十自相残杀的明军之后,各级军官的脑子终于逐渐清醒过来,开始恢复秩序。

到二十八日早晨,刘重元在重重护卫下进入金州城时,不大的城池,从西门一路到孔有德的恭顺王府,沿途地上铺满了死尸,有天佑兵的,也有明军的。天佑兵的尸体都已经被砍去了脑袋,明军自己的尸体则被一具具的被抬走,由相熟的战友认领,留下姓名。在战况激烈的地方,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叠垒起了好几层,让刘重元看的惊心不已,甚至有些犯恶心。

经过一晚上的厮杀,大胜之后的明军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惨重的伤亡、战友层层叠叠的尸体、一整晚厮杀后的疲惫,让山东镇上下都打不起精神来。

在王府大堂坐定,此战参战将领尤世威、金声桓、黄得功、刘国能、郑芝豹、李万庆和赵石等将领一一上前参见,尤世威跪下请罪,山东镇昨晚先是破城立下大功,然后关闭城池肆意杀戮、劫掠,甚至是自相残杀。仍然不脱往日流寇习性,让刘重元大为失望。

先没有理会尤世威的请罪,刘重元沉声问道:“孔有德、孙龙、线国安等辽军叛逆头目下落如何?”

尤世威赶紧回禀道:“孔贼有德被乱刃分尸,首级正在堂下,请部堂大人点验。孙龙、线国安等副将以上头目十四人,被我山东镇击毙八人,其余六人从东门逃脱。”

“甚好!”刘重元摆手拒绝了验看孔有德首级,转而命令金声桓道:“贼军从东门出城,要么绕行投奔盖州,要么一路向北直奔复州,东江镇所部就不要进城了,立即组织兵力搜剿逃脱的贼军,同时继续修筑北平山山口防线,东虏黄台吉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的。”

又转向黄得功,命令道:“黄将军,你率督标营中营和前营,带着孔贼的首级,回师旅顺,告诉旅顺贼军,金州已破孔贼已死,旅顺孤城,再不投降着进城后屠城。若有杀沈志祥来降者,本督保证既往不咎,不在追究之前叛明的罪过。若是后日日出前仍然不降,黄将军你就立即攻破旅顺,拔出我军身后的这颗钉子。”

金声桓、黄得功和赵石连忙起身领命,接过令牌。

刘重元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尤世威,又沉声说道:“尔等回去之后告诉所部官兵,这金州城是山东镇前营和中营打下来的,所获首级、金银玉帛、甲胄兵器等,俱归山东镇两营所有,本督都无权置喙,待会儿就出城上船了。你们各部就不要进城,免得山东镇嫉恨。”

众人自然听出刘重元这是正话反说,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尤世威和李万庆连连叩头请罪道:“卑职等何敢有此想,绝不敢啊!只是我等麾下贼性难改,才有如此桀谬之举,还请部堂大人治罪啊!”

刘重元吩咐各将各自回去,大堂内只剩下尤世威和李万庆,这才叹口气扶起二将说道:“此次金州之战,两天之内破城、杀将,为我军在辽南打下了立足点,山东镇是立下了大功,正当再接再厉,则尤总兵封爵、李将军晋总兵之日还远吗?”

“末将惭愧!”尤世威和李万庆也是懊恼不已,错倒也不在他们。

“流寇反正为朝廷王师已有近一年,这一年来尔等也看到了,大灾之年,饿殍遍地,尔部的粮饷却从未短缺,本督也一再的重申军法,尔等就是这样回报朝廷,回报本督的吗?”

“总是末将等治军不严,请部堂大人治罪!”两将又跪下叩头请罪。

“治罪?大胜之下治什么罪?”刘重元自然听出他们的言不由衷,再如何荒唐,在如何死伤惨重,金州城总是他们攻下的。

“尔等回去,赶紧抚慰军心,救治伤员,整编部队,然后再严厉的处置那些贼心不改的匪兵,抢些钱财、杀些降俘也就算了,居然还截杀战友,如此大逆不道的罪行若不严惩,何以立军?”

闻得刘重元的严厉语气,两将都是有些惊惧,赶紧领命而去,商量着要砍多少人头才能平息部堂大人的怒火。

东虏主力南下在即,大战一触即发,山东镇还是主力之一,大战之前决不能乱,那就只能高举轻放了。

即便如此,刘重元在心里面,对于传统的明军也是失望透顶。原来觉得北洋军上下,虽然投降的流寇重多,战斗能力不强,作战意志一般,军纪也很差,但是只要保证足食足饷,晓以忠义,严加训练,终究能够锤炼成一支强军。

而且,投降的流寇经过多年的四处流动作战,身体健壮、作战经验丰富、有一定的作战技巧,总比重新招募新兵训练强多了。

可是金州一战,刘重元觉得流寇终究还是流寇,除了显而易见的那些毛病之外,习惯于不遵守军纪,没有底线的违背军纪,是最大而且无解的问题。除非有岳飞那样的名将,才能将流寇带成强军,否则绝大部分的流寇,终其一生都将是流寇,见利即前,知难便走,胜为求财,败无惭色。

北洋军中的流寇比例还是太高了,尤其是山东镇更是超过八成以上。刘重元想来,应该是没救了。

刘重元没有去干涉山东镇内部的治理。金州即下,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刘重元善加安抚、笼络福建、浙江水师,然后命令他们会同登莱水师、威海团练水师赶紧回师登州补充粮弹,然后将山东镇、东江镇剩余部队全部海运到青泥洼登陆,运送到金州一线。

同时赶紧命令在登州的茅元仪,赶紧准备组织转运大批的粮草、火药、炮弹、枪弹、箭矢等作战物资,当然还有将各营的马匹组织运过来,各营缺乏马匹就无法开展侦查工作了。

还有写奏折报捷,同时向朝廷保荐有功将领,提议晋升名单,向朝廷继续要赏银、要抚恤、要接下来继续打仗的钱粮,等等等等,都有忙不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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